葛水平,很年輕,是才女。她是山西大學文學院教授,又是山西省文聯主席、山西省作家協會副主席,教學、創作雙肩挑。她還喜歡畫畫、拉二胡,甚至粉墨登臺演戲,真是“破圈”、跨界,多才多藝,難得至極。這一切都是爲她的創作進行必要的知識準備和生活儲存。

葛水平主要是寫小說的,尤以中長篇小說最爲馳名。寫小說主要是寫人物,塑造典型環境中的典型性格,小說是文學的大宗,文學就是人學。寫小說要重視細節描寫,細節是構成情節的主要成分,細節的真實是構成跌宕起伏、引人入勝的情節的基礎。寫小說要講究語言,語言接近讀者、爲讀者所欣賞,才能擁有最大的讀者羣。葛水平小說的語言既有樸實無華的一面,又有清新柔美的一面,一切取決於她書寫的題材和所要表現的內容。葛水平的散文就具有小說中寫人物、重細節、講語言的特質,令人不禁感慨散文還可以這樣寫。

先看《那一聲“幹”叫盛世繁華》(見2023年11月15日《中華讀書報》)。

古往今來,文人愛喝酒。喝酒有規矩,有講究,要了解酒的釀造技術。宋人大隱翁所撰《酒經》三卷專言此道,但不像唐人陸羽所著《茶經》三卷那樣更爲人知。《中華讀書報》獨闢蹊徑,開一“酒事江湖”欄目,以應愛酒人士、仕庶百姓之雅好。欄目發表了許多名家名作,早有孟繁華的《酒罈高誼——看文壇大師們喝酒》、蘇童的《往事的酒杯》,今有葛水平的《那一聲“幹”叫盛世繁華》,這篇文字散發着濃郁的酒香,讓人醉,使之雖屬於“酒事江湖”,但充滿了人間的鄉土味、煙火氣,這濃郁的酒香真讓人讀着心暢、聞着過癮。

文中說:“酒是植物世界給予人間最現實、最醒腦的關懷,是飯桌上常駐的風景,是掏心掏肺說話,然後忘記一件事的幸福。”葛水平不僅寫了酒,而且寫了人,有用蟒蛇皮和馬尾巴毛製作二胡的父親,有在韓國首爾地下酒吧彈着吉他演唱的老藝人,還有在北京動物園門外演唱的年輕人。

再看《一面百味的境界》(見2023年12月1日《山西日報》)。民以食爲天,山西人愛喫麪。《一面百味的境界》一文極其生動地描寫了這一切。葛水平說:“來山西看古建之外,最讓你動心的,怕就是香透窗欞的那一碗麪吧!民以食爲天,這是千百年來民衆生存活命依附的一個大真理。填飽肚不生事,依據常識行事,生活纔會有鼓舞的日子出現。在山西,填飽肚子,面,居功至偉。”“千百年來,人們對面的態度,反映着社會、生活的水平。有面喫,才能飯飽生餘情。”作家就喫麪寫的對話:“喫麪。”“喫啥面?”“刀削麪。”作家說:“你聽了這樣的對話有啥感覺?我感到了麥穗裏面的福氣正朝着美好的生活鼓出來。”

葛水平最愛喫的是山西的刀削麪。她說:“山西的刀削麪內虛、外筋、柔軟、光滑,在國內外享有盛譽。”“刀削麪傳統的操作方法是一手託面、一手拿刀,將面直接削到開水鍋裏,其要訣是:刀不離面、面不離刀,胳膊直硬手平,手端一條線,一棱趕一棱,平刀是扁條,彎刀是三棱。”要說喫了刀削麪是飽了口福,那麼,觀看刀削麪則是飽了眼福。1985年,山西財貿系統在太原城技術比武時,飲食行業的削麪高手每分鐘削118刀、每小時可削25公斤麪粉的溼麪糰,有順口溜贊:“一葉落鍋一葉飄,一葉離面又出刀,銀魚落水翻白浪,柳葉乘風下樹梢。”

葛水平說:“有面喫,實在是有一份無可比擬的踏實啊。面恩養了人的筋骨,也恩養了人的精神。想想看,出產麥子的地方,每人每天都要喫麪,一碗麪下肚,天塌下來也不會慌神,還揚起頭說:‘再來一碗!’面是北方人的天,是把日子快過成光景了、憋着足勁走在人前頭去的精神。面是走長路的糧食,是把人安頓住了,以圓潤姿態把持着每一顆或遠或近的心,是誠實、穩當、知足、認死理和一好百好的德性根源,世上的山珍海味再好也抵不過實實在在的一碗麪!”可見她觀察事物的細膩和純熟的語言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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