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期间，赴台湾一游。

CA149航班飞抵台岛上空，因桃源国际机场跑道整修，一时无法落地，于是在空中不停地打圈，打了十二三圈。这打圈的近一个小时，颇为无聊，只能从舷窗俯瞰台岛北端的地形。

第一次踏上台湾的土地，心情有些激动。我们这一代，伴随着“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的口号，从童年走向少年，又从少年走向青年。万炮轰金门，“八六”海战，钢铁战士麦贤得，成为两岸对峙时期的热词。“中国人民解放军福建前线广播电台”则是人们经常收听的对象。兄弟阋墙，隔岸叫骂，谁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能踏上那片“蒋匪帮盘踞”的“白色恐怖”的土地。而今，置身语言相通、风俗相类、面孔相似的人群，不由感慨：六十多年的光阴能改变许多，但也改变不了许多。

第一站，沿1号高速公路前往野柳地质公园。途经台北，这座城市处于群山环抱之中，有点像旧时的烛台，而101大楼拔地冲天，则类似烛台正中用以插蜡烛的铁签。圆山大饭店在台北市的西北部，皇家宫殿式的造型，富丽堂皇。位于台北市东北角的松山机场，名气不小，但面积不大，颇显局促。

野柳在台岛的东北角，系伸向东海的一岬角。历经千万年海浪的冲刷，形成许多地质奇观，有烛台、面包、仙女鞋、棋盘石之类。最著名的当属“女王头”。此石并不高，约为三米，其状颇为传神：头髻高耸，脖子细长，脸部微侧，眼鼻宛然，神态高傲而安详。游客们排起长队挨个和“女王”合影。风景区西侧崖背矗立着舍己救人的英雄林添祯的铜像，1964年3月18日，他为抢救落海的游客而牺牲。

野柳东南为基隆港，三座高大的白色烟囱在蓝天碧海、青山拥围中尤为醒目。基隆城踞于海滨的山上，受地形所限，高低错落且比较分散。

晚上，沿台岛最北端的北海岸公路返回，途经金山、石门、三芝、淡水，一路走，一路堵车，一路观赏滨海风光。饭后到淡水渔人码头看夜景。回到桃源，住悦华大酒店。

次日，沿3号高速公路南下，途经新竹、苗栗、台中、彰化。苗栗竹南镇有君毅中学，与东阳二中同根共祖，前身均为上海私立君毅中学。未能下车到访，只能在车上遥望。中途再沿六号高速至埔里。此处三面环山，为台岛地理中心点，东邻玉山山脉，西望则为台岛最为富庶的西部平原。由埔里继续往南，约半小时车程即抵日月潭。阿里山和日月潭，在大陆人心目中是台湾山水的象征，知名度之高，无与比肩。日月潭不大，一览无余。但山青水碧，景色宜人。湖边的建筑，风格多样。其中的涵碧楼，是蒋介石夫妇的行宫，老蒋曾在这里主宰台湾政局。与涵碧楼隔湖相对的慈恩塔系老蒋为纪念其母而建，玲珑挺秀。潭水澄澈，清波微荡，游船穿梭，绿女红男，纷纷扰扰。中午在德化码头边的邵族饭店用膳。邵族系台湾原住民，人口稀少，不到三百人，可谓袖珍型少数民族。边吃饭边观赏演员不变的邵族三女一男的表演，演员谈不上靓丽，演技也不敢恭维，权当领略别一番风味罢了。

下午由日月潭折返，参访中台禅寺。此寺为惟觉和尚所创建，设计者李祖原，也是101大楼的设计者。与一般寺庙采用木结构不同，此寺采用现代建筑材料，工艺精湛，气势恢宏，佛像均非泥塑木雕，而以玉石雕成。寺内不准拍照，也不准焚香点烛，因此，看不到寺庙习见的香烟缭绕景象。

到路旁的便利店购物。台湾便利店遍及城乡，小小一铺店，兼有银行、超市、邮局、寄存、快递、菜场等功能，确实便利。商品价格固定，且各地同价——无论是机场还是超市或是小卖部，无需漫天要价落地还价，对于我等不会砍价的人来说真是省心。

是夜，在温泉旅馆泡澡。台湾地热资源丰富，温泉遍布全岛。温泉之水滚烫，与温泉之名实不相符。池子甚大，须一两吨水才能放满。泡个温泉浴，浪费许多水资源，颇有暴殄天物之感。

第三天，依旧沿3号高速公路北上，自木栅方向进入台北。木栅动物园因有大熊猫“团团”“圆圆”而享有高知名度。来到台北，必登101大楼。此楼高508米，曾为世界第一高楼，拥有全球起降速度第二快的电梯与全球最大的阻尼器。乘大楼之电梯，有显示屏标示其速度，37秒就平稳到达89层382.2米处。阻尼器是88楼至92楼之间挂置的一个重达660吨的巨大钢球，利用钟摆原理避免高空强风及台风地震造成的摇晃。在大楼上俯瞰台北，街巷房舍、公园绿地及四围青山历历在目。

国父纪念馆坐落于101大楼东北，馆内有孙中山先生的遗物遗著及各种展览。其中有南海诸岛的历史渊源及中国政府拥有其主权的许多档案文书的展板。12时整，到瞻仰大厅观赏礼兵的换岗仪式，双方交接的五位礼兵，举手、抬足、摆头、舞枪整齐划一，也是一道别致的风景。

台北的街道，宽阔的不多。交通工具以摩托为主，一旦绿灯亮起，成群结队的摩托便起动疾驰，速度之快，甚于飙车，用风驰电掣来形容毫不为过。接触的台北市民，神态自信而从容，与之交谈，温雅而谦和。等候公交车和捷运的人群自觉排队。若是上下电梯，一律靠右，空出左边作为紧急通道。街上也看不到我们习见的疏通管道、拆装空调、提供发票、办证刻章、打洞开锁、借精生子、手机监听，甚或私家侦探、枪支迷药的“牛皮癣”。同行者不禁感慨，这里人的素养和社会的文明程度，我们需五十年时间赶超。

在民权东路行天宫旁的一处饭馆吃牛肉面，每碗200元新台币，约合人民币40元多。由于台湾的人均GDP是大陆的三倍，台湾的物价水平就相对较高，就饮食角度来说，大约是东阳的两倍。

饭后参观台北故宫博物院。博物院依山而建，黄墙绿瓦，庄重典雅，富有民族特色。广场上人潮涌动，服装划一的是日本高中生，上衣一律为白衬衫，男生均着黑长裤，女生均着黑色百褶短裙。欣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领略异国他乡的风土人情，也是读书。

博物院的镇馆之宝为长年不换的毛公鼎、翠玉白菜和东坡肉形石，在放有这几件国宝的橱窗四周，挤挤挨挨，都是人头，好不容易挤到边上，才一睹真容。这三件国宝体积都不大，尤其是那棵据说是光绪皇帝瑾妃的陪嫁——翠玉白菜，长不到20厘米，与想象中的体积大相径庭。三层展出历代玉器、青铜器、铜器及汉字源流展。二层展出各时期的陶瓷器和唐以来颜真卿、褚遂良、北宋苏黄米蔡四家、元赵孟頫、明董其昌、清杨宗敬等人的作品。近现代画家吴昌硕、张大千、徐悲鸿、李苦禅的作品也有陈列。明四家唐寅、仇英的书画均以专室展出，这里的任何一件书画作品均价值连城，则一室之内，价值无可估量。一层展出珍玩、清代家具、图书、文献、碑帖等。每一层都有十来个展室，每个展室的每件展品都在中国的某一专门史上占据着重要位置，一座博物馆，就是一部中华民族的发展史和艺术史。可惜的是，展品多，时间少，只能匆匆一瞥，疾步而过。馆内不准拍照，也给人留下遗憾。

此晚，住重庆北路一段的中源大酒店。台北市的街巷，按大陆地名对应的方位取名，活脱脱就是中国地图的翻版。龙江路、长春路、辽宁街在台北市的东北，与中国东北的地理位置相对应。至于成都路、康定路、贵阳街则在台北市的西南。熟悉了台北的街道，相当于记熟了中国地图。重庆路，不用说就在台北市的西部。台北还有东阳街，不过却在北投，与金华街、永康街南辕北辙。置身于这些街道，亲切感油然而生，不免有错认他乡是故乡之慨。

第四天，早饭后打的去 “总统府”。此建筑为日本殖民时期建造，原为总督府。要参观，须网上预约。九时整方开门，手续繁琐，安检甚严。每月有一天开放至三层，平常只开放一层。一层大多为展室，介绍该建筑历史、台湾历史、历任领导人、台湾建设成就，另有书画展。有志愿者陪同解说，陪同我们的是一位退休女教师，十分和蔼，非常敬业。“总统府”内唯一允许拍照的地方在后院入口处，可以一睹内院景象。

“总统府”前为凯达格兰大道。这条大道与其说是交通要道，不如说是政治大道。本世纪来，这里发生了许多事件。大道右前方为二二八公园。园内热带树木郁郁葱葱，一座塑像屹立于东侧，走近细看，原来是抗战时期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的塑像。公园东南，有图书馆之类。交通孤岛中的台北府城景福门，当年必是傲视闾阎的地标性建筑，而今则蹙缩在高楼的簇拥中。

来到自由广场，牌楼上的“自由广场”四字，原为“大中至正”，陈水扁当政时将它换了，引来抗议不断。由牌楼进入，为台北市最大的露天广场，左有音乐厅，右有戏剧院，相对而立，均为仿古宫殿建筑，金碧辉煌。

广场东端为中正纪念堂，系纪念蒋介石而建。大厅内也有礼兵守卫，蒋介石铜像的基座上镌刻着老蒋的遗嘱。展厅内有老蒋的遗墨、遗物，其座驾——轿车也放在那里。也有孙中山为蒋母所题词的手迹。而现代书法家沈尹默所写的楷书蒋母墓志铭，工整秀美，令人流连忘返。

下午，坐捷运到淡水参观红毛城。红毛城系西班牙人于1629年初建，荷兰人赶走西班牙人后占领此城。时人称荷兰人为红毛，因称红毛城。英国在1867年与清廷订立红毛城永久租约，次年迁领事馆于红毛城。加上日本人，这么一座城，居然有四个国家的殖民者曾经窃据。领事馆后面，隐藏着一所大学——真理大学，其中有牛津学堂。

淡水的铁蛋比较出名，将鸡蛋、鹌鹑蛋反复卤制后，变得又黑又硬，喷香耐嚼，于是名扬四方。这如同日月潭阿婆香菇茶叶蛋，凡到玄光寺下，必买个尝尝。台湾的产地保护意识较强，某样特产只能在某地买到。不像东阳，随处可见南马肉饼、上卢馄饨。

台北的夜市也很有特色，晚上，去了离住处较近的宁夏路夜市，但见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特色风味小吃品种繁多。只恨肚子太小，口福受限。

第五天，到四维路台北市东阳同乡会拜访，驻地主要由王惕吾先生捐助，会议室即命名为“惕吾堂”。 值守办公室的是一位中华文化大学读大三的年轻人，我问他知不知道经常在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做嘉宾的该大学的江岷钦教授和邱毅教授，他说，他是学理科的，不认识这两位教授。

打的到松高路诚品书店，该店为旗舰店。诚品书店的崛起有三十多年了，不过它经营的范围早已扩展到商业、餐饮、物流等诸多领域，冠以诚品流行、诚品视界、诚品设计、诚品书店、诚品风尚、诚品生活、诚品文化、诚品美食等名称。进入书店，购物、用餐、娱乐，当然还有看书买书，一座楼内均可解决。因此，虽然楼高十数层，只在二楼三楼有书籍。书籍种类繁多，琳琅满目。或许是空间太大的关系，看书的人不是很多，买书的人更少。看来电子产品冲击和电商快速发展造成的实体书店的困境具有普遍性。与大陆相比，台湾的书价比较贵，是大陆同质书的两倍以上。徜徉书海，待了大半天，只买了几本历史人物的传记。其中的《万历首辅张居正》，是南京师范大学副教授郦波在“百家讲坛”上的讲稿；而《中国杰物传》，大概受日语影响，居然将“杰出人物”缩略为“杰物”。因导游力推，买了一套两张《看见台湾》的光碟，系空中拍摄的台湾风景，主题为环保，2013年11月曾获第50届金马奖最佳纪录片奖，定价台币999元，约合人民币200多元。

第六天，行程结束，乘CA150航班返回。六天的台湾之行，只走了台湾岛的北部，即使是北部，还有太鲁阁等著名景点未能参访。人言“好东西不能一次吃完”，好风景也不能一次看完，那就留待以后吧。

   2015.1.8 

   原载《君毅》2014年第4期（总第1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