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王先生,您寫書法多少年了?

答:現在應該說有四十年了吧!從十一二歲到五十多歲。開始的時候寫楷、行書寫了將近三十年,楷、行書都上過全國的展覽,包括國展和”蘭亭獎“。

三十年的楷、行書,應該說打下了一個好的基礎。然後從2000年開始,主攻狂草,寫了十五六年。

我的體會是,一個書家,獲獎並不神祕、神奇。它最重要的一點是要做好基本功,把古人經典的作品搞到手,把傳統搞深入。

如果能做到這一點,上展、獲獎實際上都不成問題。

我們往往是不肯下這樣的功夫,臨帖臨一段不臨了,研究古人也沒有研究的這麼深入、細膩,這是最重要的。

把古人的東西,法度的東西,做深入。李可染先生說:”以最大的功夫打進去,以最大的勇氣打出來。“我認爲第一句話是對的,”以最大的功夫打進去”,但是不用最大的勇氣打出來,你也可以打出來。

沒有一個人會寫古人出不來的,有學古人之後出不來這種顧慮的人,是沒有學書法切身經歷的。

有切身經歷的人懂得,沒有一個人會寫古人出不來。

因爲你想寫也不可能寫的特別像,你寫王羲之,你努力的往像了寫,你還有自己的審美去衡量,你寫出來的王羲之和我寫出來的王羲之還不一樣。

問:王先生,您是寫了多少年書法之後才加入了中國書法協會?才入了國展?

答:差不多十七八年吧!三十歲左右的時候加入中國書法協會。

不客氣的講,有的老先生寫書法寫了三十四年,他還處於一個寫字的狀態,還沒有進入書法,抑或是藝術的範疇。

問:就是說書法和寫字是有區別的嗎?

答:比較準確或嚴格的話來講,書法不完全是寫字。一般人寫字,是把字寫對,書法家寫字,是把字寫美,所以書法家要研究怎麼把字寫美的問題。

找到這個字最美的角度和瞬間。

問:但是每個人認爲的美是不一樣的,您怎麼看?

答:有一部分人是對的,有一部分人是不對的。因爲美有它的特殊性,和它的共性,書法家練得是共性,開始學習古人,古人的東西就是美的共性,比如王羲之。

王羲之的東西爲什麼能代表歷史上的書家,他的高度是因爲他代表了中國傳統審美的共性,傳統思想審美的共性,傳統哲學的共性。

我們找到這個共性,大家就認可,認爲你這個東西好;如果你找不到這個共性,自己隨意去寫,別人就會認爲你這個是野狐禪。

所以這個是很重要的,就是一個民族的文化,一個民族的審美是有共性的。

既有特殊性,又有共性。我們學習古人,其實是學習了這種共性。

你首先要學到共性,你學不到共性,你就不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前進。學到了共性,你就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那麼你今後的魅力之所在,在你的個性,在你個人的審美追求。

問:如果一個人也寫書法,也臨了很多碑帖了。我只臨一本,我就喜歡王羲之,就認爲王羲之是經典,除了王羲之以外,其他人都是野狐禪,這種觀點對不對?

答:這種觀點是不對的,應該說王羲之是經典裏面的經典,但是中國歷史上有很多的經典。

毛主席講呢,“百花齊放”。爲什麼要“百花齊放”,就是美有多種,清秀的美,甚至還有枯槁的美。

美有多種,並不是只有王羲之那一種秀美,或者說那一種清冶之美。顏真卿有他粗獷的美,他是盛唐氣象。

但是呢,臨帖的時候,在一定階段之內,要集中精力寫一本帖是對的。

爲什麼?臨帖的時候,你爲了把這種貼在更快的時間內,把它寫像,效率更高,你要寫一本帖,信息越單純,越純正,你越容易抓住規律。

若從長遠來講,讓你的作品能夠厚重起來,我覺得你只寫一個人是不夠的。

但是在一段時間之內,三五年之內,我就寫這本帖,這種方法是正確的,因爲你集中了精力。

我給學生講課的時候說,比如說,你寫《聖教序》,你買五本《聖教序》,茶几上一本,書桌上一本,工作單位辦公桌上一本,甚至你洗手間一本,到處都是這本帖子的信息,你就特別容易抓住這本帖子的規律。

搞雜了,比如說,今天寫隸書,明天寫篆書,後天寫楷書,然後呢,大後天寫草書,那麼你像想把草書寫好是不可能的,因爲信息繁雜。

我以爲一本帖寫上七八十遍,甚至是一百多遍,有可能你才能把這本帖的精髓抓住。但是聽王老師講,可不是我認爲的半年、一年,是要寫上三年五年對嗎?

答:一本帖至少寫三五年,少於三年,寫不透。什麼叫寫透呢?你隨性寫出來就是這個帖上的字,就叫寫透了。

一個生詞,比如說一首七言絕句,二十七八個字,這裏面有一個”張“字,你馬上就想起了王羲之的”張“字怎麼寫,這就叫寫透了。

有人跟我說,我一臨帖就寫像了,進行創作寫出來的還是自己的字。我開玩笑地說,你寫得少。

爲什麼寫得少?當你拿一首詩寫的時候,寫到一個字想不起帖上的字,就是寫的少,寫的多了就想的起來了。

首先每一個書家都得經歷把帖寫像的過程,你今後才能發展自己。一個書家如果說一本帖都沒寫像過,一本帖都沒寫透過,這種書家是出不了成績的。

寫透一本帖,能從一個綜合的角度,把你帶到一個高度。

問:您下功夫下的最多的帖子是哪一本?練了多少年?

答:如果是草書的話,我下過功夫比較大的帖有兩本,一本是懷素的《自敘帖》,一個是張旭的《古詩四帖》。

懷素的《自敘帖》,我從2000年開始,真正練了三年。個別字的研究,個別字組的研究不算,整個一遍一遍的寫,我寫了七十多遍,六百多字一遍,七十多遍,我就把這個貼寫的比較像了。

包括現在,我拿一個生詞,寫出《自敘帖》的那種感覺是沒有問題的。

《古詩四帖》是天天在我手上的,我幾乎每天早晨就要寫。

《自敘帖》《古詩四帖》可以說是我寫草書的兩個基礎性的版本,版本也好,叫我的審美基調也好。

我現在創作作品,可以寫成《自敘帖》的風格,也可以寫成《古詩四帖》的風格,也可以把它們融合到一起寫。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