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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中外,無數文人畫家都對貓情有獨鍾

這些貓經常在他們的小說、繪畫中入鏡

日本江戶時代的浮世繪大師——歌川國芳也不例外

他所在的江戶時代,貓是家家戶戶奉爲主子的寵物

但和別人不同的是

他真的是在用生命愛貓!甚至因爲畫貓被捕入獄

歌川國芳

(うたがわ くによし,Utagawa Kuniyoshi,1798-1861)

號一勇斎、朝桜樓

日本江戶時代人,浮世繪歌川派晚期的大師之一

被譽爲“浮世繪最後一位天才畫家”

他出身絲綢染坊家庭,本名井草孫三郎,幼名芳三郎。在幫助父親料理生意的同時對藝術產生興趣。

先從師歌川國直,後來爲版畫大師歌川豐國所看中,於1811年被收爲弟子,1814年出師,取藝名爲歌川國芳。

在他的自畫像上

本應該是主角的歌川國芳本人卻以背影示人

只留下四隻神態可掬的貓咪

或是睡成一團、或是舔舐肚皮

不禁讓人感嘆:這真是一個十足的貓奴啊!

歌川國芳的創作內容豐富多樣

對各類浮世繪主題均有涉獵。

無論是美人、花鳥、武者,甚至是爲歌舞伎演員用作宣傳海報的肖像畫“役者絵(Yakusha-e)”,或者風景主題“名所畫(Meisho-e)”都有創作。

江戶時期日本的風俗人情也饒有趣味地勾略在觀衆面前。

浮世繪原本就意指日本的風俗畫

版畫技術的發展加快了圖像的傳播,普通人也得以購買版畫裝飾。這是當時日本經濟繁榮、商人階層發展、社會娛樂生活豐富多彩的寫照

在歌川國芳的浮世繪中

最出名的還是他畫的貓和武士系列

愛貓成癡

歌川國芳以愛貓畫貓著稱

不僅畫室作坊裏到處養貓,連作畫時懷裏也抱着貓

據其弟子稱,歌川國芳有一本“貓書”

詳細描述自己養過的貓

在他的家裏,甚至還爲死去的貓設立祭壇

歌川國芳常常“不經意”在畫面裏帶上貓:

或是盤踞在角落裏

或是彷彿試圖穿過畫面的樣子

甚至出現在背景中,以神的視角俯視畫面人物。

畫中的貓咪被抱在女子懷中

或是憨憨入睡

或是亮出指甲,一副嬉鬧模樣,好不自在

當然,配角也會客串主角——

歌川國芳創作過諸多以貓爲主題的畫作

他筆下的貓咪不純情、不賣萌

而是三兩筆勾勒,一二種入色

以精煉的筆觸描出貓界最平常的百態:

賴牀鬥毆、嗝氣打屁、偷魚耍賴……統統入畫來

以收藏浮世繪作品而聞名的東京原宿太田紀念美術館曾經就舉辦過“浮世繪貓百景展——國芳與弟子們所描繪的貓”主題展覽

除了寫實的“貓繪”

歌川國芳還以描畫擬人化的貓而著稱

他對貓的姿態觀察細緻、筆觸敏銳

雖說是在畫貓

但實際上卻是以貓爲載體

表現當時江戶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

你們見過這麼帥的貓咪演員?

當時流行的日本古典戲劇歌舞伎以及狂言中的登場人物

都在國芳大師的筆下化身貓咪了。

畫中貓咪所穿的和服更是有趣

彈着三味線的貓咪身上有着魚骨圖案

跳着舞的貓咪身上則是鈴鐺的圖案

都是貓咪喜歡的物品

當時很受歡迎的雜技運動——蹴鞠

看到貓咪們穿上傳統服飾靈活的踢球是不是很有趣呢?

《貓飼好五十三疋》

從“日本橋”到“京”

歌川國芳共畫了足足五十三隻貓來對應東海道的各個著名景點

堪稱“畫貓界”最大工程了

每隻貓咪旁,歌川大師還貼心的爲它們加上了幽默的註解

歌川國芳所畫的“貓人”

既有貓的姿態,又具人的神采

“貓人”,貓身,卻予其人姿

可見其心思之微密,觀察之細緻,筆觸之敏銳

正是由於這些貓過於生動可愛

甚至還被現代人做成了手辦售賣

江戶時代,歌舞伎成爲日本流行的娛樂方式

也成了浮世繪的重要創作題材,其風日盛。

日本政府擔心會引起不良社會風氣,開始禁止以歌舞伎爲題材的創作。

1842年,德川幕府實行天保改革

提倡道德改革和淳樸民風,加強對異見輿論的控制

尤其展開了一項禁止歌舞伎入畫的道德整肅。

於是,很多畫師轉向描繪其他題材

如風景、動物、靜物

而歌川國芳就借他熱愛的貓諷刺了一把現實世界。

他發揮出過人的想象力與幽默感

開始創作一系列獨具個人特色的諷刺版畫

從模仿官僚扮相的妖魔鬼怪

到貓狗飾演的《源氏物語》

無奇不有,充滿妙趣

諷刺類浮世繪也因爲歌川國芳的創作

取得更重要的藝術地位

進入明治時期以後發展更爲迅速。

最終,因爲《貓做鯰之形》這幅作品

歌川國芳不僅被處以重金罰款

甚至被抓進了監獄

這對愛貓如命的歌川國芳來說

無疑是一個重大打擊

五十年代後,他的作品質量開始下降

到了晚年,他又飽受疾病和憂鬱的困擾

1861年江戶(今東京)去世

真正的藝術家在約束面前

往往忍不住要幽默一把

鑽制度的空子

唱禁令的反調

開強權的玩笑

他們是替我們空中漫步、火中栽花的人

擬人動物

除了對貓情有獨鍾外

這位浮世繪大師的筆下也不乏其他動物的身影

一併將它們都擬人化了

例如歌川國芳曾經創作過

《金魚百態》(金魚づくし)系列作品

堪稱數量最多、也最有趣的動物系列

在這個系列中

他把金魚、青蛙、烏龜等等水中生物進行擬人化

描繪出他們行走、跑步、唱歌、跳舞等等滑稽姿態

看完不禁讓人感嘆一句:

“夭壽啦!金魚都能上街啦!!”

《ぼんぼん》(盆歌)

這個場景應該描繪的是盂蘭盆節,孩子們一起手拉手唱着BonBon的歌。值得注意的是,金魚手上的扇子是日本節日裏撈金魚的網做的,而柳樹的葉子則被替換成了魚缸裏的金魚藻。

《百ものがたり》(百物語)

百物語就是日本非常有名的作死遊戲,一人說一個怪談,吹滅一根蠟燭,吹滅一百根蠟燭就會發生可怕的事情。

在這裏,可怕的事情當然就是……被貓喫掉啦!

《玉や玉や》(泡泡商人)

《さらいとんび》描繪的是天上的金魚奪走了油豆腐飛去的瞬間。日本有個言語叫“鳶に油揚げをさらわれる”,大意大概是眼睜睜看着到嘴的鴨子飛走了。畫的左邊是一座金魚餐廳,菜單上掛着兩種蟲子,中間坐着一隻猴子,可能和日本的一個民間傳說相關:在庚申這天,人如果睡着的話,肚子裏的蟲子就會向天神報告,天神會根據蟲子的報告來決定他的壽命,所以在這一天,人就得醒着。

《まとい》(救火隊)

江戶時期的火災特別多,“火災和吵架是江戶的繁榮”

這裏描繪了金魚們熙熙攘攘衝向火事現場的場面

奇怪的是水裏如何發生火災呢?

《酒のざしき》(酒宴)

描繪了幾隻金魚和青蛙酒席宴上撫琴跳舞的場面。彈着漁網三味線,拿着水藻跳着舞,喝着小酒,還有餌蟲做的小菜。

《そさのおのみこと》(素戔嗚尊)

這是金魚界的素戔嗚尊和八岐大蛇搏鬥的場面

趴着的金魚少女就是奇稲田姫

《にはかあめんぼう》(突然下雨)

《いかだのり》(船伕)

金魚腰間的海藻象徵着系和服的腰帶哦

除了將金魚擬人化的《各種金魚》外

歌川國芳還有將青蛙擬人化的《各種青蛙》

蛙づくし

以及將章魚擬人化的《流行的章魚遊戲》

流行蛸のあそび

“水滸”武者繪

1827年,正值日本文政時期

歌川國芳“遇到了”施耐庵

施耐庵的《水滸傳》,給了他無限創作靈感

從此開始了令他名聲大噪的

《通俗水滸傳濠傑百八人一個》系列版畫的創作

青河縣之產 武松

他根據中國古典文學作品《水滸傳》中

梁山好漢的人物性格

逐一畫出108幅武者繪

生動地描繪出富有個性的典型人物肖像

花和尚 魯智深

這些人物威武豪邁造型繁複

色彩細膩濃烈形象絲絲入扣

很快就在日本的大街小巷流行開來

成爲理想的武士形象化身

黑旋風 李逵

《水滸傳》系列不僅讓歌川國芳一舉成名

也使“武士繪”成爲浮世繪中的一個重要題材

豹子頭 林沖

浪裏白條 張順

受此鼓舞,他陸續出版了一系列武者繪作品

包括《三國演義》系列

以及其他根據日本民間文學和傳說故事創作的版畫

開創了浮世繪的三聯畫結構

更加增強作品的敘事性

通俗三國志之內 華陀骨刮關羽箭療治圖

源氏雲浮世畫合

源氏物語系列

小倉百人一首

鬼怪傳說

在這些作品中,他留下大量鬼怪畫

風格繁複,形象生動

尤其有幾幅三聯畫最令人印象深刻

最出名的就是這幅《相馬の古內裏》(相馬的古境內)

畫面中巨大的骷髏盤亙在中央

強大的壓迫感和精準的透視比例

使得它幾乎要破屏而出

具有震撼的視覺衝擊力

給觀者留下強烈印象

巨型骷髏也是有名字的,它叫做咔嚓骷髏(がしゃどくろ),是日本傳統妖怪,由無人收殮的戰死者的怨念集合成的妖怪,晚上走路時會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遇到活人就喫掉。

這幅畫描繪的是瀧夜叉姬操縱巨大骸骨與大宅太郎光圀對戰的故事。瀧夜叉姬是平將門的妹妹(一說是女兒),傳說瀧夜叉姬爲了替兄報仇,前往鞍馬貴船神社祈願,獲得蟾蜍妖術(能夠化身爲蟾蜍),帶領手下與朝廷對抗。

歌舞伎和能劇都有“瀧夜叉姬”相關的劇目,講述將門之亂平定後,大宅太郎光圀受源頼信所託,追查將門餘黨,在島原遇見化身遊女的瀧夜叉姬,展開妖術對戰之事。國芳描繪的故事大致也是由此改編而來。

由於其強大的視覺震撼力,這幅畫在日本影視作品中也出鏡頻繁

歌川國芳還有不少大場景作品

大多表現了日本武士與深海巨獸的搏鬥場面

在類似的畫作中

歌川國芳借鑑了西方百科全書的生物描繪

讓他筆下的動物生動震撼,一點也不突兀怪異

宮本武蔵の鯨退治

這是以江戶初期的劍客宮本武藏的鯨退治傳說爲題材的浮世繪,三張連續的畫面中橫臥着一隻巨鯨。

畫面中,海面似乎要失去平衡似的斜斜的捲起狂瀾,畫面右上方暗雲湧起,而騎在鯨背上的武藏臉上自信滿滿,不帶一絲陰翳。

讃岐院眷屬をして為朝をすくふ図

朝比奈小人嶋遊

鬼若丸の鯉退治

歌川國芳的“邪與媚”

歌川國芳身後兩個多世紀以來

一直不乏他的“江湖豪俠”傳說

他那些充滿奇思妙想的作品,也被認爲是漫畫和紋身——當今日本流行文化代表的靈感之源

他既能畫出大開大合、誇張豔麗的

武士熱血、鬼怪傳說

又能描繪俗世生活

將其移植到可愛的貓身上。

正如日本散文家永井荷風的名篇

《邪與媚——關於浮世繪》中所說的那樣:

最耐人尋味的東西,它的身上可能具備兩種品質

邪與媚

歌川國芳的浮世繪就有這樣的品質

有森森的鬼怪邪氣與媚氣

從而呈現出豐富的質感

作者:實習編輯偕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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