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需要絕對權力的人渴望被看見


在什麼時候我們會特別需要權力呢?

當別人不認同自己的時候。

這時,權力可以迫使別人認同或順從自己。


例如,一些員工會有工作惰性,很多老闆出於提升員工工作效率的需要,會制定打卡制度來管理員工的考勤情況,這可能導致員工對公司的不大認同。


那麼,在這種情形下,老闆的權力就尤其重要,而實行打卡也是一種權力。


同樣的道理,在家庭系統中,權力是一種必需的存在,但是,這種權力是由何而來?是自己賦予自己的,還是由身份所決定的?


在我們的“刻板印象”中,中國式家庭的模式應該是嚴父慈母,在教育子女時,主張父親扮白臉、母親唱紅臉,所以某種程度上,凸顯了父權,就是父親(男人)爲一家之主,他說了算。


我們會發現,極大多數家庭裏的爭鬥,實際上是一種權力鬥爭


這種權力包含很多方面,但核心內容都是,我是一個你們都要認同的人,我說的話你們都是要服從的,哪怕我呆在角落裏,你們也要主動看見我,因爲我是有絕對權力的。


張藝謀的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裏妻妾成羣的財主老爺從影片開始到結束都沒有露出過正臉,但是他的權威一直震懾所有人,點燈、滅燈、封燈,是他在府中至高無上的權力彰顯。


所以,當我們感覺自己存在得很虛,比如,沒有存在感、不被愛、無法自我認同,那麼權力就變得非常重要。


就像影片中四姨太頌蓮在融入大院後,從不爭到爭的改變,併爲了得到老爺的極盡恩寵而冒險假懷孕,被揭發後換來封燈的結局,之前違背初心爭奪到後來各種權力也隨之逝去。


如果我們能夠被別人認同,並且能與別人建立彼此平等且看見的關係,這樣的話,雙方之間也就不會有什麼權力之爭了吧。


 

02

講道理,更像是一種權力爭奪


一般來說,我們在什麼情況下會比較喜歡講道理。

工作的時候、感到委屈的時候、希望別人能夠聽從自己的時候,教育孩子的時候......


所謂好爲人師似乎就是這個道理,喜歡以教導者自居。


我們經常會說,管不好自己事情的人特別喜歡管別人的事,俗稱“多管閒事”,所以在某些講道理的過程中,很多時候雙方之間並沒有很愉悅的體驗。


愉悅一般是在分享中產生。


比如,一起看完一部電影時,我們可以表達自己的觀點,並且能夠得到尊重,但講道理,更多像是在爭奪某種權力,想讓他人順從自己。


在家庭中,某些家庭成員的權力意識非常強烈,這是一種幻想的權力,即世界圍繞着我轉。


一般而言,有着這種幻想的人分爲兩類,一類認爲自己是宇宙之王,無所不能,King of the world;另一類則希望自己在一個羣體之間能夠得到絕對權力。


例如在家庭這個比較細小的單位裏。


所以,有些人平時在外待人很友善,但是回到家裏以後,就會變成暴君,對自己的親人特別苛刻、嚴厲。


原因是,他想在家庭這個組織單位裏面成爲權力的中心,掌控一切的變動,以此來補償他對外界的失控感,如果在這個小的組織單位中沒有一點補償的話,他的人生就全部虛空了。


一位朋友跟我說,她有兩個父親。這“兩個父親”是同一個人內在對待外界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方式。


一個在外邊被稱“好好先生”的父親,和藹可親,與世無爭。一個在家裏有大男子主義的父親,控制慾強,不允許別人的反駁,一切大權必須掌握在手中。她喜歡第一位父親,但是她見到最多的卻是第二位父親。


在她七歲的時候,她和母親出門逛街,因爲夏天的天氣太熱了,於是母親就帶着她一起把長髮剪短,母親還趕時髦地染了色,很清爽。


但是等回到家裏,父親看到她們的短髮就立馬發了大火,控訴母親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就把自作主張地把長髮剪短染色了,認爲母親這是不尊重他,是在挑戰他作爲一家之主的權威,甚至覺得母親亂花錢,還教壞了孩子。


這本來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母親卻被父親貼上了愧爲人母的標籤。


在她的記憶中,她和母親的一切行爲都要在父親的掌控中。


如果沒有按照父親的意思行事,總會免不了被狠狠地責罵一頓,就像她大學選專業的時候,選了自己喜歡的表演專業,父親知道後,跟她講了整整兩天的大道理,引用了無數從古到今的典故,固執地認爲知識分子最有前途。


當然,她向父親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但父親只是說:“你懂什麼,我喫過的鹽都比你喫過的飯多,還能讓你犯錯嗎?聽我的,絕不會錯。”


如果她稍微不認同了,反抗了,父親就會馬上提高說話分貝,這一刻,她內心重現的是對小時候父親暴怒時的恐懼。最後,她順從父親的意願,重選了師範專業。


她知道,她已經認同了父親的絕對權力。


如果說,一個家庭裏需要有一個絕對權力的人才能正常運轉,那潛在意思就是,家中的其他人做事沒有主見,只會人云亦云,甘願唯命是從,但這樣會有一個“好處”,就是即使犯了錯也不用自己負責,即使出了事也與我無關。

 

03

講道理是獲得權力的一種方式


就像前面所說的,越是管不好自己的人,越是喜歡瞎管事,換句話說,也就是越喜歡權和力,越想要控制別人。


和別人講道理也是可以獲得權力的一種方式。


我們可以在講道理中說服對方順從自己的想法去行動,去生活,從而達到滿足自己“世界圍繞着我轉”的全能感。


而這種講道理實質是,把自己的觀點呈現出來的同時希望得到別人的追崇,或者不同於自己的觀點不被允許存在。


這實際上是人類的特性。


在古時代,如果一個人要建立一個共同體,所謂共同體,通俗來講,就是同道中人,你是我的朋友,不是敵人,那麼就會滅掉一些個人觀點來服從集體,這有點類似秦朝的焚書坑儒。


這樣以後,人們纔會遵循同一信念。


我們通常說的“洗腦”,實際上也是滅掉個人的獨特觀點來服從集體的統治。


當然,也有一些講道理是非常有用的,當你能心悅誠服地接受了,那麼這些道理一定是對當下的你有幫助。


不聽老人言,喫虧在眼前,就是一樣的道理。


當講道理可以給對方提供到一種正確的價值,而自己也能夠被人認同,那麼講道理在其人生中就非常重要了。


但是,什麼樣的人要用這種方式來提供價值呢?是沒有價值的人,或者感覺不到自己有價值的人。


在我的老家,形容一個人很糟糕,我們一般會說:“這個人啊,沒交易。”


什麼是交易?


這裏意思是指一個人沒有資源,是沒辦法合作的,可能還會被他人視爲累贅、垃圾,甚至被大部分人邊緣化。


這意味着人與人之間建立長久關係時最好能夠給對方提供到一些資源和價值,可以是物質,也可以是情感。


所以,當我覺得自己實在沒有能力做到某些事情時,我是不允許自己大言不愧地跟別人講道理、灌雞湯,因爲這時我其實是很心虛的,沒有任何意義,毫無成就感,而這種感覺會讓我生不如死。


04

講道理,傷感情


我們經常說,不要和不講道理的人講道理,不然你會被氣瘋的;但是,也千萬不要和講道理的人講道理,因爲你一定會講到懷疑人生。


這也是爲什麼有的人認爲講道理會傷感情的原因。


有時候,我們會開玩笑說,不要和生氣中的女朋友講道理,否則,下一秒你只能一個人過情人節,喫狗糧。


事實上確實如此,沒有一個女人喜歡聽道理,你講的是道理,她看的卻是你對她的態度。


在這個過程中,有些人會把講道理當成雙方吵架的解決方法,當對方不理睬、不回應你時,你會覺得對方在無理取鬧、不溝通,同時體會到滿滿的失控感,但是其實最痛苦是我們的自戀受損,因爲對方沒有滿足你想要說服她來順從你的願望。


道理本身是不會傷人的,只是講道理的主體可能會傷害人,無論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很多喜歡講道理的人只是爲了講,並不是很在乎你有沒有與他互動,更多的是他想維護和呈現自己的絕對權力,企望對方順從。


然而,當我們對他人講道理時,內心肯定把他人定位成不懂事或不講道理的人,所以,我們一開始就否定對方,給對方貼了一個年少無知,不諳世事的標籤。


那麼,攻擊一個拼命要跟你講大道理的人的最好方式是什麼?


你可以直接對ta說:你說得都對。你開心就好。


然後對方就無話可講了。因爲我已經認同你說的了啊。

但事實是這樣的:口頭上、言語上似乎我接受了你,然而表情上、肢體上、內心裏、甚至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反駁你。


很久以前,我遇到過一位很有趣的銷售老師,他說,對於客戶,我們可以嘴裏捧着,心裏罵着。


表面上我認同你提出的任何刁鑽要求,或各種大道理,但在心裏我是衝着你翻了好幾個的大白眼,因爲你讓我感到很不舒服,我需要對你有些攻擊。


當我們用這種態度對待客戶時,相對來說,工作會比較輕鬆、不壓抑。


在一些家庭中,父母很喜歡動不動就搬着小板凳跟孩子大講道理,可能孩子在很認真地聽,實際上他並沒有用心記。特別是沒有獨立能力的孩子,他所有的東西都要依賴於家庭、父母,因此,他會採取妥協態度,也可以說是一種生存策略。


但是,這種妥協不表現在孩子的情感或感受上,而是表現在其行爲和語言上。


當然,有些講道理的人比較固執,ta需要的是你心服口服地認同他的觀點,如果你口不對心對贊同ta,ta能非常敏感地從你的表情中解讀到敷衍、不屑、嘲笑、輕視,然後他會想要進一步征服你,於是就會不依不饒地、苦口婆心地用道理教導你。


因爲如果你不完全認同我所講的道理,那就意味着,我是錯的。


對於不能犯錯的人來說,錯的感覺是可怕的,幾乎等同於被否認,這會讓自己崩潰的。


這也是一種自戀受損的表現。


所以說,講道理有時真的挺傷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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