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天地世界音樂節上,烏克蘭樂隊達卡布拉卡(DakhaBrakha)比預想中的還要精彩,一年中這樣好的演出也不會有很多。以幾人音樂之力,繪出身後故土的場景與喜怒哀樂,這是世界音樂最奇妙處。

今年的天地世界音樂節又將於9月15日-9月24日在上海、武漢、重慶、佛山同時舉辦,23組中外樂隊/音樂人將登場。遠至爲客,介紹先從五支國外樂隊開始。

喉歌和搖滾,木卡姆和爵士,蘆笛與風

Sugar Blue。Riccarco Abbondanza攝

Sugar Blue

Sugar Blue的口琴和Jimi Hendrix的吉他一樣神。這位一出生就浸淫在紐約音樂場景中的口琴天才,很小就知道自己一定會成爲音樂人。

他與The Rolling Stones合作的《Miss You》彼此成就,簡單的口琴riff有魔力,聽過就不會忘記。在巴黎街頭賣藝時被米克·賈格爾打撈到錄音室的Sugar Blue,其實在此之前己經與Roosevelt Sykes、Bob Dylan、Victoria Spivey等人有過合作,但他仍中意街頭演出的自由自在。

口琴手Sugar Blue也會唱歌,還彈得好豎琴。別忘了他童年時得到的第一件樂器就是阿姨贈予的豎琴。Sugar Blue的格萊美獲獎專輯《Raw Sugar Blue Live》(2012)不僅有標誌性的口琴,還有豎琴和他放鬆而溫暖的歌聲。

他和樂隊的現場狀態極佳。長時間的即興,海浪般湧動的精彩riff,他們的現場是活的,絕無老布魯斯在現代人耳朵裏經常產生的催眠效果,如同今人拍的六七十年代電影般活色生香。歷史感不僅沒有模糊,反而清晰了音樂的細節。

喜歡街頭的人不容易老,1949年出生的Sugar Blue至少在2012年時仍未暮氣沉沉。

喉歌和搖滾,木卡姆和爵士,蘆笛與風

Mugham Souls

15歲的時候,Gochag Askarov在戰爭中失去了左眼。1988-1993年阿塞拜疆與亞美尼亞之間的納戈爾諾-卡拉巴赫戰爭結束後,Askarov位於Fizuli地區的故鄉村莊被亞美尼亞佔領,他和成千上萬的人一起流往他鄉。

Askarov在首都巴庫落腳,第一份工作是在傳統市集裏爲顧客把購買的貨物搬到私人汽車上。閒時他唱木卡姆歌曲解悶,一位顧客發現了他聲音裏不同尋常的東西,建議他“不要浪費了天賦”。幾個月後,他成爲Asaf Zeynally音樂學院的學生,後在巴庫的哈吉貝洛夫音樂學院接受專業訓練。

畢業後,他開始在電視上嶄露頭角。2007年,Askarov引起BBC的注意,後者邀請他在皇家阿爾伯特音樂廳舉辦專場演出。

在阿塞拜疆,木卡姆仍然是活着的藝術。當一個BBC攝製組進入巴庫音樂學院拍攝時,驚訝於參加木卡姆學習班的年輕人數量之多。

被認爲是上帝賜予東方民族的禮物,阿塞拜疆木卡姆通常由樂手(塔爾——長柄11絃琴、卡曼恰——四弦胡琴、達夫——一種大型手鼓)和男性或女性歌者組成,結構嚴謹,即興自由,詩意盎然,代代相傳地記錄突厥語族民族的歷史。

會唱木卡姆的歌手很多,Askarov的聲音卻得特別眷顧。學生時代,他輕而易舉就能到達別人難以企及的音域。音樂人類學家Sanubar Baghirova認爲他的歌聲“兼有激情、戲劇性和精神上的縱深度,擁有罕見而美麗的質感”。

Askarov進入西方視野後,法國爵士音樂人Pierre de Trégomain聽到了他的專輯《Mugham: Traditional Music of Azerbaidjan》。這位法國著名的爵士歌唱家/作曲人的行動力亦很強,2016年2月他前往巴庫尋找Askarov,每天向他學唱木卡姆數小時。10月,他們便錄製了一張現場專輯《Mugham Souls》,陣容包括兩位歌者和五位樂手,四位使傳統木卡姆樂器,一位爲爵士鋼琴手。

爵士鋼琴和唱段的加入稀釋了傳統木卡姆緻密的紋理,也犧牲了一些傳統器樂演奏的連貫性。木卡姆的迷人處,畢竟還是綿密迴旋的音樂和高亢自由的人聲構建的無垠空間感。但是,更短的篇幅和更輕柔流暢的質地確更貼近聽慣西方音樂的觀衆。不過,如果想聽原汁原味的阿塞拜疆木卡姆,仍然建議在音樂季期間去Askarov個人的露天場次。

喉歌和搖滾,木卡姆和爵士,蘆笛與風

亞塔(Yat-kha)

恆哈圖樂隊的成員中,亞伯特·庫維辛(Albert Kuvezin)是異數。他是創始成員之一,卻早早離開,1991年便在莫斯科與前衛電子音樂人Ivan Sokolovsky組建亞塔樂隊(Yat-Kha)。

“Yat-Kha”的意思是中亞一種類似中國箏的小型樂器,庫維辛彈吉他之外也常用這種樂器,故樂隊以此爲名。1993年發行同名專輯後,Sokolovsky和他分道揚鑣。亞塔繼續存在,風格兼及布魯斯、搖滾和朋克,但圖瓦音樂始終是魂靈。

這樣介紹亞塔,容易讓人錯覺它和杭蓋相似。也是把那塊土地的音樂納入搖滾範疇的杭蓋,和亞塔一樣因爲使用融合了西方音樂的語彙而獲得世界範圍內的認同。

但亞塔和杭蓋的差異也非常明顯。從直接的聽感來說,杭蓋更“搖滾”,音色明淨開闊,把民族音樂鬆鬆地置於搖滾框架中。亞塔更“布魯斯”,音色更濁更髒,電吉他拖着濃煙的尾巴在空間裏遊蕩。

《成吉思汗布魯斯》裏,盲眼布魯斯人Paul講過布魯斯和圖瓦音樂的相似處——都以古老的五聲音階爲基礎,都有大量的即興詞曲部分。亞塔的大部分作品改編自圖瓦民歌,布魯斯和圖瓦音樂融合無間,藍調沉鬱的色澤和喉歌者的頻率亦相契。

庫維辛的英語不是很好,但他有一針見血的幽默感。舞臺上,別人對他的介紹總是“用喉音唱歌的人”。他會來一句:“誰唱歌不是用喉的呢?”

喉歌和搖滾,木卡姆和爵士,蘆笛與風

Otto Mani & Theodosii Spassov

41歲的鋼琴手Rumen Toskov死後,保加利亞爵士音樂人Theodosii Spassov中止了Theodosii Spassov Trio(1998-2010)樂隊的演出。

過去的二十多年中,Theodosii Spassov來往於歐亞大陸。他以一支蘆笛行走江湖,卻不走傳統路,而是將之與爵士、融合與古典音樂結合。

Theodosii Spassov Trio只出過兩張現場專輯。《倫敦現場》那一張非常爵士,蘆笛聲依稀可見其在傳統蘇菲音樂中的特質。Theodosii保留了蘆笛聲與空氣抹擦的沙沙聲和一些傳統曲式特徵,又加入實驗音樂的元素。樂隊圍繞蘆笛的聲音特徵構建,蘆笛的聲音帶風,其餘器樂也配合營造旌旗獵獵的聲場。聲色比傳統的蘆笛更明亮輕快,無關靈脩,更多現實。

這一次,Theodosii的合作對象是一支叫Ottomani的新樂隊,風格爲融合地中海元素的爵士。不知會呈現什麼風貌的組合,常常會有驚喜。

喉歌和搖滾,木卡姆和爵士,蘆笛與風

Ashia & Bison Rouge

波蘭女音樂人Ashia Grzesik出生于波蘭西南部城市弗羅茨瓦夫,1980年代早期舉家遷至美國西雅圖。Ashia和兩個妹妹分別出生在波蘭、德國和美國,應了她們的舅舅早年對其母的調侃:“你以後會生三個孩子,一個白、一個黑、一個渾身是條紋。”

Ashia Crzesik成長時期,美國的太平洋西北海岸的白人社區仍比較封閉。她作爲一個“外國人”在那裏長大,學習大提琴,一直沒有忘記斯拉夫音樂。

如今Ashia Crzesik已經回到波蘭,作爲大提琴家、作曲家、歌手和活躍於Cabaret場景的藝人而廣爲人知。

Ashia & Bison Rouge是她近年活躍的一個個人項目。“大提琴是最接近人聲的樂器。”她在演奏大提琴的時候也唱歌,兩者的聲音交融,領人深入波蘭的森林和童話世界。

錄音室專輯中她使用少許合成器,爲音樂製造更豐富細膩的肌理和層次。

Ashia & Bison Rouge的音樂世界是由線條組成的,絃樂們、手風琴、小號和她塞壬般的人聲在空中交織,大部分時候明晰,偶爾濃霧籠罩。

波蘭民歌醇厚溫暖,優美而富戲劇性。Ashia & Bison Rouge無意爲觀衆增加欣賞難度,民歌的和諧和歲月光澤他們都一一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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