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中國票房突破600億了,排在前三名的電影票房總和,佔了其中16%。我要問的是:你們覺得那84%中的賠錢貨都是傻瓜嗎?”

1月6日晚,在北京銅牛電影產業園區的一間導演工作室裏,在激烈碰撞過劇本的問題以及重新覈算過項目匹配資金後,製片人老尼話鋒一轉,跟大家聊起了他這幾天的“遭遇”。

熱錢當中,黑錢的比例不少

影視行業洗錢迷局——你看的爛片很可能是黑金催生的

在製片人老尼看來,這些年很多大賠的電影都有問題,“這個行業的水的確深,但在內行人眼裏也沒那麼複雜:什麼樣的卡司、導演是誰、發行方是哪家、宣傳交給誰……這些確定了,投資人和出品方都能大致預估出利潤比。換句話說,那些賠錢的作品,在立項之初也都能夠被預估。那麼問題來了,爲什麼每年仍然有大量的作品在賠錢的道路上趨之若鶩?”

看着工作室裏幾個剛入行的人在嘖嘖咂舌,導演老蔡補充說:“王寶強用28億保底發行《瘋狂的外星人》,你們覺得金額很高、風險很大?其實人家一點兒都不擔心,只是多賺少賺幾個億的事兒。同樣的道理,那些一聽就是賠錢的片子還有人願意投,這裏面有什麼貓膩兒?”

老尼告訴記者,一位知名L姓導演的片子,投資方在開機前突然撤資,或與洗錢風險劇增有關。

就在上週的一個飯局上,朋友把一個頗爲神祕的投資人引薦給老尼。杯光斛影間,投資人對老尼正在籌備的一個電影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

會所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投資人開始和老尼談起合作的細節。“他告訴我的數字,遠遠超過我做這部片子的預算。但他要求在另一個合同中約定:影片的宣發及支出;拍攝的場景使用和搭建;服裝、道具、化妝甚至攝影等,都需交給他‘發包’,並且價格由他來定。”

老尼馬上明白,這個所謂的投資人,真正的目的是洗錢。

“比如對方可以出資兩億,拿出2千萬支付導演和演員的費用,其餘的1.8億用於影片執行拍攝過程中的成本支出,但是這個支出可以做到’左手倒右手’,實際的成本支出可能不到1.8億的10%。如果這樣,1.5億多的黑錢就可以洗白了。”

事實上,這些年的影視資本中,有相當比例的熱錢,都屬於這個範疇。但現在,越來越少的人會這麼幹,老蔡說:“如果在過去,肯定會有很多製片人、導演接受這個投資人的提議,人家甚至可以把基本的利潤提前打給你。但是’補稅’政策出來之後,就沒有幾個人再如此運作了。其實從’補稅’起,職能部門對影視項目的資金來源,尤其‘走帳’的過程和痕跡,會給予前所未有的監控力度。”

製片人身陷洗錢迷局,黑金無處不在

在上世紀20年代。美國一個叫卡蓬特的犯罪集團擁有大量現金,卻不敢存入銀行。他們買進很多投幣式洗衣機,成立了一家洗衣公司,把黑錢作爲營業收入報稅洗白。

所以,洗錢一詞由英文“money laundering”直譯而來。據估算,全世界每年“洗錢”金額大約在3萬億美元左右,是僅次於外匯和石油的第三“產業”在,只是這個“產業”一直沒有被拿到檯面上來。通過滲入娛樂、影視洗錢,也早已不是什麼行業祕密。

“做慈善、拍電影、進賭場”,這是世界範圍內公認的三大洗錢途徑。可以說“黑金”一路伴隨美國電影工業的崛起,早期的好萊塢在某種程度上,就是由黑錢鑄造。

1997年以前的香港,毒販和黑幫的錢,大部分都通過拍電影來洗白。

影視行業洗錢迷局——你看的爛片很可能是黑金催生的

同年,我國刑法中增設了洗錢罪,這個時間節點頗具象徵意義。

那麼,如何辨識一個影視作品是否涉嫌洗錢呢?

“那部叫《某某羅》的片子,公開投資近8億,上映不到三天就撤檔。按照正常的邏輯,它應該堅持放完,少賠一點是一點。再看它多達20幾家的出資方,裏面有一半是沒有聽說過的‘所謂影業公司’,甚至醫療、健康行業的企業,也赫然在列。”

老蔡覺得,除了洗錢,對這個現象已經找不到其它更加合理的解釋了。

老尼是製片界的老江湖了,他第一次“身陷”洗錢案是在12年前。2006年,他在電視劇《XX天子》的製片組裏跑腿兒。“我當年在橫店影視城親自經歷和親眼看到的事情,就可以拍一部電影。”看得出,即使到了今天,有些事他仍然三緘其口。

2007年,《XX天子》一炮而紅,爲它的揚名加磅的還有“2007年第一禁毒大案”,案犯李賢歡竟然是這部劇的投資人之一,他除了洗錢,還利用拍電視劇作掩護,在橫店製造冰毒。

“你這個經歷算是好的,洗錢並沒有誤了作品的質量。”老蔡在旁邊調侃。

“你看的爛片,很可能是黑金拍出來的!”

作爲導演,他試圖爲某些同行拍出來的爛片叫屈。

在他看來,中國導演的平均水準不比好萊塢差多少,也不是國內的從業人員素質低、演員不敬業,而是“有些影視劇的資本方並不在乎質量,只求迅速地漂白‘洗錢’。”

老蔡說:“2018年春天有個投資人,他要出8000萬讓我拍一部付費網劇,但能讓我實際使用的錢是1000萬,其餘的7000萬,我要以票房或利潤的名義返還給他。”

老蔡覺得,很多爛片就是導演向資方完全妥協的產物。比如用1000萬的預算去洗8000萬的賬目,劇組一方面要在場地、服裝、道具和佈景上虛報高價,一方面還要無限壓制成本完成拍攝。

“這兩年動輒幾億的投資大劇,爲什麼都是5毛特效,有人想過這些問題嗎?據說那些特效團隊的市場報價都非常高。”老尼說。

循跡而查不難發現,這幾年爛片、爛劇的特效、場景、設計,似乎都是飽受詬病的槽點。

影視行業洗錢迷局——你看的爛片很可能是黑金催生的

老尼表示,片方宣稱的花200萬美金請的一個“好萊塢設計師”,實際可能只用了10萬美金,甚至還不到;古裝劇的一座城樓,宣稱的造價是200萬,實際可能只用了20萬不到……

“爲什麼很多片子有‘幽靈場’,也就是你們媒體所說的‘虛假票房’,它一方面可能是在人爲製造熱度,以此來影響影院的排片率,但在我看來,那就是一種洗錢的方式:用黑錢買票,出來的利潤就是白的。”

老尼和老蔡都說有一種情況值得警惕:通過回購院線電影票房的方式洗錢越來越難,所以,各大視頻平臺上的付費網大和網劇,又成了洗錢者的新大陸。

“如果說10部院線電影裏,只有2部能賺錢;那麼10部網大中,能賺錢的連半部都沒有。但是你看看這兩年的網絡大電影,火到什麼地步。”

如此看來,洗錢在某種程度上催生了爛片。

演員孫紅雷曾說:“我看過的劇本,有70%都是不能拍的,拍了肯定賠錢。有些投資方就是想通過拍影視劇來泡女演員、洗錢。”

如何杜絕洗錢現象一再發生,或許2018年讓從業者人人自危的“稅補”,能在“資金流動的層面”開出一劑藥方。但要徹底除掉這顆毒瘤,依然任重而道遠,畢竟“影視劇製作成本不透明”的問題,朝夕之間是難以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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