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痠麻的後背上卸下在山裏砍下來的兩捆幹樹枝堆放在柴房裏,連喝了兩大碗嫂子泡好的涼茶,只聽母親在堂屋裏喊道:“志明,來喫飯了啊!”

我在家門前冰涼的自掘泉眼裏洗了把臉,面帶微笑地走進堂屋:“媽,今天這麼早就開飯了啊?”

“嗯,志明,你跟映紅抓緊把好事辦了吧!”母親的話把剛坐下來的我驚得直站了起來,她望着手足無措的我和坐在她身旁面頰緋紅的嫂子柳映紅繼續說道:“志明,你哥哥病逝都3年了,你嫂子帶着侄子孤兒寡母艱難度日,她一個外地人,如今父母雙亡,孃家無親無故,你都回來快一年了,你們也互相瞭解了,這麼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志明,你們就儘快挑個好日子把婚事辦了吧!”

我低垂着腦袋,緩緩坐了下來,望着雙目含淚的母親和羞紅了臉的嫂子,我一字一頓道:“媽,我們不是您想的那樣!”

我的親哥哥趙宏明從小就身體不大好,在我初中畢業出門打工那年,哥哥跟一個遠親介紹的女孩柳映紅結婚了。兩人婚後生了個兒子,取名趙無忌,希望他身強體健,無所忌諱。我在廣東省廣州市打工的幾年裏,把我大部分的收入都寄回了家,我父親早逝,哥哥又需要常年喫藥,母親也漸漸老去,大山裏走出來的我感覺自己肩上壓力很大,任重道遠……

去年隆冬,母親哭哭啼啼地打電話告訴我,哥哥病逝了!我二話沒說,立即辭了工,趕當天的車回了廣東省五華縣大瀝村的家。

料理完哥哥的後事,母親勸我別再出門打工了,家裏如今只有我一個成年男人,萬一家裏有什麼事,連個拿主意的人都沒有了!我思慮再三,決定留下來,不爲別的,只爲含辛茹苦把我養育大的老母親,因爲她今年都68歲了,我不知道她老人家還能活幾年,能陪在她身邊多一年,是一年吧……

我的嫂子柳映紅雖然是個外省人,可自哥哥走後,家裏家外幾乎都是她一個女人在操持着。她喫苦耐勞,任勞任怨,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因爲家裏窮而埋怨過什麼,只是她曾經豐腴的身材漸漸乾癟了下去,如今面黃膚黑,瘦得不成人形……

一輩子沒出過門的老母親見我32歲了還沒有結婚,就一心想撮合我跟比我大3歲的嫂子在一起。她無數次在我面前啜泣道:“志明啊,你看映紅人怎麼樣?你哥哥病逝了,你們兩個又談得來,你們就把好事辦了吧!這樣你可憐的侄子纔有父親啊!”

“媽!”我真的無法理解她老人家是怎麼想的,難道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說幾句話,開個玩笑就非得結婚不成?我鐵青着臉道:“媽啊,我們不是您想的那樣,嫂子這些年是辛苦了,我很感激她,但我有我的夢想,我有我的人生,我不想一輩子呆在這個窮山惡水的地方,我遲早是要出去的!”

母親哭了,哭得傷心欲絕,我驀然發現,嫂子抱着侄子也哭了,淚如雨下……

2年後,2019年1月27日,辛苦了一輩子的老母親去世了,處理完母親的喪事,我帶着嫂子和侄子去了廣州。

我不想把嫂子和失去了父親的侄子留在大山裏艱難度日,我要帶着他們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要告訴他們曾經有無數個大山裏走出去的人創業致富的勵志故事,我相信只要心懷夢想,勇於拼搏,我們草根也是可以走出大山,做個城裏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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