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快,《歌手2019》已經第四期了。

這一期的主題是:險中作樂,敢唱敢當。

說實話,一看到這個主題我就懵了。這八個字至少有兩層意思,第一層,歌手的舞臺,競爭非常激烈,但歌手們都在享受舞臺;第二層則沒那麼開心,跟《荊軻歌》非常相類:

荊軻歌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探虎穴兮入蛟宮,仰天呼氣兮成白虹。

即便成績不好,也勇於承擔,是不是有一種略帶有悲觀主義的英雄氣息?

這一期的選歌,也帶有同樣的味道。

劉歡老師的《Far Away》是2000年的電視劇《偷渡客》的主題曲,詞曲、編曲、製作、演唱全都由他自己一人操刀完成。

在那兩年前,也就是1998年,劉歡創作了家喻戶曉的《天地在我心》,也就是動畫電影《寶蓮燈》的主題曲。那首歌是正兒八經的流行歌曲,中規中矩,而《Far Away》則是電子樂,嬉皮的感覺放在世紀初,簡直就像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東西。

然而他還是做了,唱了,也用了。這首放在當下電子樂世界裏也不遜色的歌,在今天被演唱出來,足可見劉歡老師的超前。——當然也可以看到中國音樂圈的滯後。

那個在舞臺上搖搖晃晃擺動的男人大聲發問:do u really know the destination?你真的知道目的地在哪兒嘛?我不知道,所以我只能報之一笑,然後爲他鼓掌歡呼。

“他的西班牙名字是Jose,我給他起名叫荷西。”

我從來沒想象到我可以在電視上聽到三毛的聲音,講述的還是那種對此生最愛的人的悼念。

什麼是地老天荒?大概是你見到他的那一個瞬間,就忘卻了此生還有時間可以一個人度過。

什麼是花開成海?大概是心田被種下了一顆種子,蹦跳的小鹿一步一步地奔跑過去,留下一個轉瞬即逝的背影。

海又升起、淹沒了花田。

沒了地老天荒,只有我癡癡想念。

我跟遺忘在拔河,我跟永恆在較勁。

齊豫的聲音有一種並非高亢的穿透力,那種穿越時間的諒解,會讓哀痛變得更加傷感,“我不是說了三次嗎?別跟永恆去拔河”。

可是你忘了,你走了,留下我一個人。

有個詞在詩詞裏經常用,叫杜鵑啼血。齊豫也是聲聲泣血,悲慟其中,深情慢慢流入地下,此時,皓月當空,你卻再未醒來。而我守着你,久久未動,在你的生命留下我生命最重的痕跡的時候,血淚交融——再也不動。

千古絕唱,難以再現的詞、難以再現的曲,難以再現的故事,難以再現的屏幕前的你和我。

我這個人特別矯情,從來不看預告,就害怕自己期待值太高,對歌手失望。

所以真的是萬萬沒想到Kris會選《記得》啊。

這首歌由易家揚作詞,林俊杰作曲,吳慶隆編曲,張惠妹演唱。這四個人隨便拿出來一個,都算是獨鎮一方的大將了。

張惠妹對《記得》的演繹,是撕心裂肺後的冷漠流淚,是放下。

林俊杰對《記得》的演繹,是分手之後的尚未釋然。

而Kris的演唱是一個完全不同的版本,他獨特的稚嫩,使得整首歌帶着一點小說的味道,好像是《愛在黎明破曉前》,兩個主人公擦肩而過後的互相懷念,悲傷卻甜甜的。

另外,@KristianKostov克里斯在舞臺上的鎮定自若和遊刃有餘,是很多比他大的歌手都學不來的。

歐陽菲菲是中國樂壇的一個傳奇。

她是中國臺灣人,1949年出生,1971年,靠首張日語唱片《雨中徘徊》奪得日本音樂新人獎。第二年,參加 NHK紅白歌星大對抗,爲第一個外國歌星參賽者。十年後,也就是1982年,以日本歌曲《逝去的愛》獲得全日本“唱片大賞最長暢銷獎”與“有線組送大賞特別獎”。

《Love is Over》是她在1979年發佈單曲,憑這首歌,她蓋過了二度開花的鄧麗君。——大概可以看出這首歌的流行——還拿下了多週日本權威Oricon排行榜的第一名。

楊坤的演唱無咎無過,他獨特的嘶啞聲線使得這首歌變得更加深情。

好像是中年男人,正在調整情緒,想方設法地面對愛情的死亡。

不能說這種處理方法和選歌不高級,但是相較於劉歡和齊豫,楊坤確實是更加迎合觀衆的。——畢竟這種類型的苦情歌,都很能吸引好感。

說起ANU,不得不提西藏。

在普通人的眼睛裏,西藏是人間仙境一般的地方,4000米的海拔,空氣稀薄,抬起手就能碰到天。

雲彩真的會在身邊穿行——去過西藏的人都會知道。

而且由於西藏多山,除了拉薩,公路基本都是盤山。玩玩轉轉,不僅僅十八個。所以你真的會好奇,路彎彎,要帶我到什麼地方?

格薩爾王在藏族的傳說裏是蓮花生大士的化身,一生戎馬,揚善抑惡,宏揚佛法,傳播文化,成爲藏族人民引以爲自豪的曠世英雄。——這一切都是《格薩爾王傳》告訴我們的。

而《格薩爾王傳》則絲毫不遜色于格薩爾王,它是世界上唯一還活着的史詩,包含了藏民族文化的全部原始內核。

ANU的演唱有意識地融合了藏族文化,加入了藏語說唱,還將曲調改得略帶藏族色彩,但是依舊傷在“融合”。民族氣質與歌曲還是沒有完全合二爲一、融爲一體,不過他們都還年輕。(我是不是對他們要求太高了……

吳青峯的笑是很有感染力的,可能就是因爲這樣,他的歌聲纔會那麼治癒。

《未了》裏的“薛西佛斯”,其實就是西西弗斯,古希臘神話中的“推石頭上山的人”,往往石頭還未到山頂,就會滾下山去。衆神妄圖讓他在這樣一件無效又無望的生活中,慢慢消耗殆盡熱情——當然,還有生命。

很多人都覺得自己的工作、生活、學習沒有任何意義,都是在推石頭上山,但是吳青峯告訴我們,其實“You‘ll be my one,You‘ll be my star”。

你重扛巨石,輕視着衆神;你去否定了,否定你的。

雖然反覆,卻漸漸懂得:每一步都是自己的;不愛永恆,但求現在:真實活着的人生。

這是他唱給每一個自以爲是“螺絲釘”旋轉不停,在別人手裏活着,認爲自己沒有意義的人。

說實話,大冬天的,在一片“工作了嗎?考了多少分啊?學習好嗎?賺多少錢?結婚了嗎?”的聲音中,吳青峯的這首歌,真的是一晚濃濃熱熱的雞湯了。

喇叭的運用,使得現場有了粗糙的電音,也使得現場分裂出了第二人格,像是張惠妹的阿密特一樣,那三聲重重的嘆息,是勞作的勞累,也是“我存在”的證據。

波琳娜的出現真的是個驚喜。

與其說她是俄羅斯的蔡依林,不如說她像是一個年輕版的席琳迪翁。

聲音的穿透力恰到好處,不會讓你感覺頭疼,也不會因爲隔着屏幕就缺少震撼。

那種略帶喑啞而又有一種歷史感,講述上個世紀四十年代的戰爭故事。

《布穀鳥》是俄羅斯電影《女狙擊手》的主題曲,講的是蘇聯女學生柳德米拉帕夫柳琴科在一次射擊遊戲中無意間發現了自己的射擊天賦,1941年她不顧家人反對毅然參軍——那時候,剛好德國軍隊勢如破竹,人們的畏懼、戰爭的殘酷、還有冰天雪地裏一往無前的戰士們,每一個都能讓人流淚。

有人懷念那年,說,那年的男孩不怕死,女孩不愛錢。

現在@PolinaGagarina波琳娜帶我們走回那年,詢問溫柔的黎明,你究竟身在何處。滿分的演唱,只是略對觀衆有點不滿,那種堅定的音樂應該在沉默裏延宕出去,至少兩三秒,才能讓整首歌更加完整,可惜,被觀衆們迫不及待的叫好破壞了……

看得出來,音樂人們都習慣了《歌手》的舞臺,他們更希望在這裏完成的事情,不是拿到第一名,而是完成自己的夢想,或者,借這個平臺,傳遞一些早就有了的音樂理想——或曰理念。

這是我最想看到的東西,大家的pk並不是誰輸誰贏,而是“我這一期想做了什麼,我做到了什麼,我下一次還想做什麼”。

這並不意味着《歌手》的競賽或者對抗氣質的消失,反而因爲音樂人的放鬆,變得更加出彩——即便是楊坤,也會突破自己的風格,用那些與自己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使自己更多樣。

這也會讓中國的音樂,特別是流行音樂更多樣的。

畢竟,大佬都帶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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