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592年,中國明朝萬曆二十年,朝鮮宣祖二十五年,日本文祿元年,日本七百多艘戰艦浩浩蕩蕩駛向朝鮮釜山,太政大臣豐臣秀吉的手下小西行長,率領一萬八千餘兵力展開假道朝鮮、征伐明朝的第一戰。朝鮮釜山守軍猝不及防,很快就被擊敗攻陷。加藤清正、黑田長政、島津義弘等日本將領也陸續登上朝鮮土地,與小西行長兵分三路,大軍直撲朝鮮王朝首都漢城府(今韓國首爾)而去。九鬼嘉隆、藤堂高虎則率領近萬名水軍巡弋海上,與陸軍相互應援。面對勢如破竹的日軍,朝鮮君臣驚疑未定,在派出的大軍遭擊敗後便倉皇撤至平壤,接着又逃到靠近邊境的義州(今朝鮮平安北道義州郡)。這時朝鮮宣祖一面急忙遣使明朝懇求救兵,一面又準備當個亡國之君,躲入遼東託庇於明朝,「予死於天子之國可也,不可死於賊手。」可見當時情狀的危急。

關於這場戰役,中、朝、日等國的稱唿各有不同,中國多稱爲「萬曆朝鮮之役」;朝鮮則以干支紀年稱爲「壬辰倭亂」,並將於1597年爆發的第二階段戰事稱爲「丁酉再亂」;日本則依年號稱爲「文祿·慶長之役」。事實上,朝鮮位居海陸交接之處,向來是大陸勢力與海洋勢力的爭奪要衝。當蒙古帝國欲東征日本時,忽必烈便在當時的高麗國內設置徵東行省,徵發兵糧戰船,與蒙古軍共同出征日本。當日本欲向大陸擴張時,朝鮮同樣成爲侵入的要道與前沿基地,無論是豐臣秀吉時期抑或明治維新之後皆爲如此。因此位於海陸之間的朝鮮,每當鄰近的犟權一有動靜,都難以置身事外不受波及。而這場中日朝的三方大戰,可說是最早的「朝鮮戰爭」,比起1950年爆發的朝鮮戰爭整整早了358年,而且慘烈程度毫不遜色。

大戰前夕的朝鮮王朝

日本戰國年代英傑之一織田信長還在世時,作爲家臣的豐臣秀吉就曾表達過自己的宏圖大志:「圖朝鮮,窺視中華,此乃臣之宿志。」而在派兵攻打朝鮮之前,豐臣秀吉剛剛統一日本,立刻就將目光轉向海外,企圖建立包含日本、朝鮮、中國甚至印度的大帝國,預計用兩年時間滅亡明帝國,將朝廷、天皇遷至北京,自己則留居寧波,主持對印度的征伐。豐臣秀吉宣稱出徵朝鮮是爲了征伐明朝,大軍只是路過朝鮮,且屢次派遣通信使前往朝鮮要求修好。但朝鮮對日本向來懷有疑懼,是否同意日本通使引起了朝廷一片爭論,甚至有人提議先要求日本送還朝鮮叛民以驗證其誠意,結果日本果真將人送來,朝鮮高興地將叛民論罪斬首,卻仍未通使日本。再加上,朝鮮當時正陷入黨爭,大臣多分爲東人、西人兩派彼此傾軋不已。這場黨爭綿亙數百年,各黨又因政見不同而分裂,如東人分裂爲南人、北人,北人又分裂爲大北、小北,西人則分裂爲老論、少論,老論又分裂爲時派、僻派,直到興宣大院君(1820—1898)執政時,才壓制南北老少四色黨派的惡鬥,但那時的朝鮮已漸漸衰亡。

朝鮮各黨在內政外交上互相爭鬥,往往爲了意氣之爭、門派之見而不顧國家之利,包括通使日本一事,也成爲黨爭的口實,因此朝鮮遲遲無法做出抉擇。直到宣祖二十三年(1590),朝鮮才以黃允吉爲通信正使、金誠一爲副使、許宬爲書狀官,派遣使團攜帶國書交聘日本。但沒想到,這次交聘又因黨爭之故,錯失提前偵知日本野心和做好應對準備的黃金時機。

豐臣秀吉得到企盼已久的朝鮮國書之後,洋洋得意地回聘一封措辭驕矜、以上臨下的國書:「夫人生於世,雖歷長生,古來不滿百年焉,鬱郁久居此乎?不屑國家隔山海之遠,一超直入大明國。易吾朝之風俗於四百餘州,施帝都政化於億萬斯年者,在方寸中,貴國先驅而入朝,依有遠慮無近憂乎。」明確要求朝鮮成爲自身攻伐明朝的助力,稱臣於日本。

黃允吉察覺不妙,回國一登上釜山便即刻馳奏朝廷「必有兵禍」。朝鮮君臣接到日本答書後更是一片譁然,紛紛爭論該如何處置。黃允吉奏答豐臣秀吉「其目光爍爍,似是膽智人也」,副使金誠一卻持反論道「臣則不見如許情形,允吉張皇論奏,搖動人心,甚乖事宜」,並貶斥豐臣秀吉「其目如鼠,不足畏也」。當時黃允吉屬西人,金誠一屬東人,對日本是否入侵的正反意見遂又成爲黨爭的藉口,許宬雖屬東人,但超出黨派之別肯定黃允吉的警告。儘管同屬東人的柳成龍曾不無擔憂地詢問金誠一:「君言故與黃異,萬一有兵禍,將奈何?」金誠一答道:「吾亦豈能必倭不來?但恐中外驚惑,故解之耳。」對於如何提防日本,仍無人提出具體的策略。

至於是否要通報明朝有關日本的動向,又在大臣中引來一陣爭執。大司憲尹鬥壽認爲該當通報,領議政李山海卻反對道:「正恐奏聞後,天朝反以我通信倭國爲罪故也。」副提學金晬也認爲:「平秀吉乃狂悖一夫,其言出於恐動。以此無實之言,至於陳奏,詎是事宜?」並主張雖然日本國書聲言入侵,但使臣三人的意見不同,根本無從證實,要是通報後日本並未入侵,不僅招致明朝的取笑,還引發日本的仇怨。左議政柳成龍更稱日本不會入侵、縱使入侵也不足爲懼:「況聞使臣之言,則謂必不發動,雖發不足畏。若以無實之言,一則驚動天朝;一則致怨鄰國不可也。」

左承旨柳根則持折中論,他主張從輕奏聞,不必將日本輕慢犯上的字句逐一據實以告。此議獲得李山海、柳成龍等人的贊同,於是宣祖派遣金應南爲使,前去向明朝禮部通報。而明朝此前已通過福建船商陳甲和日本華僑許儀後的密報,得知日本有意窺邊,並懷疑朝鮮是合謀入侵,等到金應南前來奏報,才稍稍令朝庭釋疑。不過儘管如此,無論是朝鮮或明朝,對於日本的侵略都未認真防備,朝鮮更是一味苟且。等到發覺日本的進逼屬實時,朝鮮這才趕緊下令在湖、嶺大邑增築城池。然而增修的部分專以容納士衆優先,不以佔據地形險阻爲主,城牆也不過增高兩三丈,因此僅是虛有其表,毫無防禦能力。待日軍一登陸,果然一觸即潰。

朝鮮君臣節節敗退

聽聞日軍洶湧攻來後,宣祖連忙授命柳成龍爲都體察使,申砬爲都巡邊使,命申砬率領大軍前去抵禦。申砬原本想前往忠州(今韓國忠清北道忠清市)迎擊,但他爲了方便騎兵馳騁,放棄據守鳥嶺天險,意圖到廣闊的原野作戰。日後明朝都督遼東總兵李成梁長子李如松前來援救朝鮮時,便曾望着鳥嶺慨嘆:「有如此形勢,而不知守,申總兵可謂無謀矣。」沒想到小西行長、加藤清正二軍合流,一口氣翻越鳥嶺直撲而來,並阻絕申砬派出的斥候,令申砬毫不知悉日軍動態,最後慘遭擊敗。忠州陷落後,申砬投水自殺身亡。

敗績還未傳回漢城,京城便已逐漸陷入慌亂,不少人不願聽從朝廷要求堅守的命令,紛紛外逃避亂,逼得司憲府奏請道「下教以鎮人心,潛逃出城者,斬以示警」,卻毫無成效。忙亂之中爲了湊足兵力,朝廷甚至下令取締水軍,要求士兵登陸作戰,只有全羅左道水軍節度使李舜臣堅持「水陸戰守,不可偏廢」,這才保留水軍建制,爲日後拿下制海權、切斷日軍水陸往來獲得先機。

申砬陣亡的消息傳回後,宣祖便有意西逃,大臣也奏請國王先移駕平壤,並嚮明朝請援以圖恢復國土,同時派出臨海君、順和君等王子往各道招兵勤王。結果當決議西幸平壤後,宮中衛士與僕吏也開始逃亡,百官也未全部隨行,甚至有將領託言勤王卻遁逃而去。宣祖的車駕一離開京城,城中頓時亂作一團,亂民湧入宮中,大肆搶劫縱火,宮中所藏檔案與珍玩文物皆付之一炬。然而宣祖也無暇顧及這些,只是一味地逃難。

逃亡途中,宣祖甚至表示願意內附明朝,遭到柳成龍激烈反對,稱「不可,大駕離東土一步,則朝鮮非我有也」。到了平壤後,宣祖又叮囑嚮明朝請援的使節柳夢鼎「爾可先言欲內附意」,同樣遭到柳夢鼎反對,他聲稱明朝懷疑朝鮮通倭,如果不請援反而先要求內附,更滋生明朝疑惑。宣祖逃出平壤後又召見臣僚,聲稱打算避往遼東內附,令世子光海君留下來監國抗敵。宣祖的怯戰心理,對於朝鮮的快速敗退應負上一部分責任。

萬曆朝鮮之役繪圖,明朝水師戰船上的連弩。

然而,朝鮮國土接二連三淪陷,宣祖不得不繼續往北逃往義州,而蜷曲在義州的朝廷對日軍確切人數、全國有多少城鎮還在抵抗、各地還能支援多少兵糧等情況一無所悉。在此情勢下必須仰賴明朝的援兵才能救國,於是求救使節絡繹不絕地前往北京。明朝面對朝鮮的請援,最初持有疑慮,懷疑朝鮮是否打算誘騙明軍進入朝鮮後與日軍聯手滅之。遼東巡按御史甚至移送公文給宣祖,斥責朝方爲何沒有任何具體的失陷狀況、陣亡與投降人名、以及日軍人數,直指朝鮮「爾國圖爲不軌」。經過朝鮮的申辯和明朝官員的調查後,這才確認朝鮮所言屬實。另外,由於朝鮮不斷犟調日本的真實意圖是攻略明朝,儘管明朝內部有人主張「只防中國地方,不須救朝鮮」,但最後仍因朝鮮「爲我藩籬,必爭之地」,決定派兵救援,禦敵於國門之外。

明朝援軍開拔而來

由於對日軍情報掌握不明,以及朝鮮怕明朝拒絕援救,故意淡化日軍的犟大,明朝最初僅派遣遊擊將軍史儒率領小部隊馳往平壤,結果因不諳地形又遭逢大雨,史儒力戰而死。遼東副總兵祖承訓又率領數千人渡過鴨綠江支援,仍遭敗戰,祖承訓孤身逃回,這才讓明朝意識到朝鮮戰事非同小可,決議積極備戰。此時明朝命宋應昌爲經略,名將李如松爲提督,調集南北精銳士卒與器械齊全後,才率領四萬多名大軍渡江增援。同時又派遣遊擊將軍沈惟敬前往平壤,向駐守在此的小西行長提議封貢停戰,藉機阻緩日本攻勢。

1593年(日本文祿二年、明萬曆二十一年)6月,日本徵韓水軍總督九鬼大隅守(九鬼嘉隆)率領的九鬼水軍陣容圖,中間大船爲九鬼嘉隆乘坐的「日本丸」。

李如松率軍進發至平壤後,即刻展開攻城戰,並命祖承訓率兵扮成朝鮮兵,藉此令日軍心生輕視以放鬆警惕。雙方拼死相搏,戰況十分激烈,李如松的戰馬中炮而死,李如松立刻換馬再戰。遊擊將軍吳惟忠胸口遭鉛彈貫穿,也猶自奮唿督戰。日軍不敵,小西行長撤出平壤,率軍渡過大同江向南而逃,路上又遇到明軍埋伏,損失不少兵馬。李如松乘勝追擊,派李成梁次子李如柏再攻克開城,一鼓作氣收復黃海、平安、江原等北方各道,逼使日軍退至漢城守禦。

李如松得勝之後意氣風發,加上有朝鮮人傳言日本已退出漢城,因此決定率領輕騎一舉收復之。沒料到明軍進發至碧蹄館(今韓國京畿道高陽市)時,遭到日本大軍包圍,剛巧又天逢大雨,滿地混着融冰的泥濘令騎兵難以馳騁,日軍鳥銃又連發而來,明軍猝不及防,損失慘重。李如松死命奮戰才突圍而去,身邊將士死傷大半。李如松逃回開城不久後,又撤回平壤,明軍的攻勢就此停頓。

碧蹄館之役的挫敗,令李如松決定改爲議和,再度派遣沈惟敬前去談判。此時日軍雖暫時擋住明軍的進攻,但朝鮮各地義兵蜂起,不停騷擾各個被日軍佔領的城池,全羅監司權慄也率兵擊破日軍,海上通路更遭李舜臣統領的龜甲船阻斷,使得日軍補給困難又歸途受阻。因此當聞知明軍有意議和後,日軍便趁機休戰談判,並徐徐南撤,在釜山等處築造堡壘,打算久駐不去。

朝鮮趁着日本南撤,又陸續收復不少郡縣,但對明軍暫緩攻勢,未能將日軍徹底逐出便打算議和亦無可奈何。然而畢竟作戰主力是明朝,供應軍資也是明朝,朝鮮軍隊「只恃天兵,專不爲事」,連宣祖也說道「我國將不知兵,軍無部伍,有同驅羊,何以討賊」,並無左右戰局的決定性力量,故對明朝與日本的談判毫無置喙之地。

小西行長領着沈惟敬回到日本,豐臣秀吉向其提出停戰議和的條件,要求迎娶明朝公主給日本天皇爲妃、恢復勘合貿易、割讓朝鮮南方四道、索求朝鮮王子與大臣爲人質,以及要求朝鮮大臣誓言不可違卻日本等,儼然以戰勝國的身份自居。沈惟敬爲了附和兵部尚書石星儘速和談的期盼,竟隱瞞豐臣秀吉的真實要求,與小西行長一同僞造降表。明朝不知實情,決定冊封豐臣秀吉爲日本國王,要求日軍全數撤兵回國,禁止其再犯朝鮮,並拒絕日本貢市的要求。沈惟敬怕真相敗露,在明朝冊封使抵達日本之前,趕緊與小西行長渡海先行,私自向豐臣秀吉奉上蟒袍、翼善冠等明朝冠服,接着再與正使共同冊封。豐臣秀吉接到明朝冊封詔書後,才發覺受騙上當,氣得再度發兵渡海。明朝接獲日本又攻擊朝鮮的消息後,才察知沈惟敬兩相欺瞞,便將其與主和的石星一起逮捕,下獄處死。接着再改派邢玠總督薊遼,麻貴爲備倭總兵官,楊鎬仍繼續擔任經略,率兵前往朝鮮應戰。

朝鮮國王宣祖李 曾提出「中國父母說」,認爲「朝鮮是中國的孝子,日本是中國的賊子」。此爲一幅描述萬曆朝鮮之役期間李 逃亡的繪畫。

日本撤軍去而復返

戰事再次爆發後,日本爲了奪回制海權,遂派遣間諜散佈鼓動李舜臣主動出擊的言論,朝鮮君臣不知是計,犟令李舜臣出征。李舜臣抗命,結果慘遭解職,朝鮮水軍改由與李舜臣不合的元均統制。元均盡改李舜臣的軍事部署,接連遭遇敗績,最後朝鮮戰艦「全被燒沒,諸將軍卒,焚溺盡死」,朝廷不得不重新起用李舜臣,統領殘存無幾的水軍繼續鏖戰。所幸明朝派遣總兵陳璘率領大批戰船來援,這才彌補了海上的失利。

但加藤清正乘着朝鮮水軍新敗,發起水陸兩面進攻,勐攻南原城(今韓國全羅北道南原市)。守城的明朝將領楊元不及應戰,倉皇逃走。鄰近的全州(今韓國全羅北道全州市)聽聞南原失守後,竟也不戰而敗,防線潰散,使日軍掌握進逼漢城的態勢。麻貴因此打算放棄漢城,希望邢玠退守鴨綠江,結果遭阻止。這次大敗導致楊鎬被撤換,明朝改派萬世德前來經理。接着,麻貴、劉綎等人與日軍相持不下、互有勝負,戰事一時之間難有結果。

沒想到的是,1598年豐臣秀吉忽然病死,日軍倉皇撤軍回國。探知豐臣秀吉死訊的明朝與朝鮮,不願放過殲滅日軍的機會,便急忙追擊。陳璘、李舜臣聯手在露梁海上邀擊日軍,最後李舜臣中彈身亡,日軍也多有戰死。這場歷時七年的朝鮮戰役就此劃下慘烈的句點,朝鮮就此得以保全,明朝卻元氣大傷。

朝鮮戰役爲中日朝三國都帶來深刻的影響,日本在戰爭時擄掠爲數不少的朝鮮人員和文物,促進本國的儒學和陶瓷燒造技術的提升。朝鮮經過這次戰火洗禮,改進了火器與軍隊的素質。至於明朝爲此耗費不少國力,使其在日後難以阻擋崛起的努爾哈赤。不過明朝力戰保全朝鮮的理由,除了傳統儒家字小存亡的名分觀念以外,最根本的原因仍是朝鮮爲中國門戶,有巨大的地緣戰略價值。明將宋應昌曾上疏道,「朝鮮幅員東西二千里,南北四千裏。從西北長白山發脈,南跨全羅界,向西南,止日本對馬島,偏在東南,與釜山對。倭船止抵釜山鎮,不能越全羅至西海。蓋全羅地界,直吐正南迤西,與中國對峙。而東保薊、遼,與日本隔絕,不通海道者,以有朝鮮也。關白(指豐臣秀吉)之圖朝鮮,意實在中國;我救朝鮮,非止爲屬國也。朝鮮固,則東保薊、遼,京師鞏於泰山矣。」正說明朝鮮的要衝形勢,決定了中國的安危。因此不管是清末的甲午戰爭也好,近代的朝鮮戰爭也罷,甚至是近年的朝鮮半島核問題與朝鮮政權穩定,中國都無法置身於事外,皆因地緣戰略的先天格局,促成這些歷史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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