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SHOW丨第一百九十一期楊勝應小說誰在說話（三、四）

摘要：秀·SHOW丨第一百五十四期&nbsp。楊秀芬沒有想到一隻會說話的八哥竟然那麼貴，要兩千多元。

（接上期）

三

楊秀芬沒有想到一隻會說話的八哥竟然那麼貴，要兩千多元。聽那小老頭的意思，像一些說話說得好一點的鸚鵡，最貴的有幾萬塊的。雖然貴了一點，這點錢楊秀芬還是有的。這些年，兒子沒有少給自己留錢。想到能夠說話，可以和自己打發時間。楊秀芬最終狠心買了下來。小老頭還是比較好，他免費贈送了楊秀芬好幾袋鳥食。交代一些注意事項，楊秀芬這才高興的離開了。當然，買鳥的事情是當天下午的了。本來她打算給兒子提一提買鳥的事兒，但害怕自己打擾到對方，就放棄了。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八哥洗澡。在洗臉盆裏面放了適量的溫水，八哥洗得非常高興，一會兒跳起來站在盆邊上，一會兒飛起來轉圈，然後又快速地落在盆子內，用嘴殼梳理羽毛。洗個澡就耗費了一個多時辰。楊秀芬第一次感覺到時間過得如此的快，要是以往，她肯定站在陽臺這裏發呆，腦海裏到處都是以前的日子。

洗澡完畢後，楊秀芬就迫不及待的想和八哥對話，小八，晚上喫什麼啊。八哥回，晚上喫稀飯。楊秀芬又問，晚上喫什麼菜啊。八哥腦袋抬起來，歪着，不知道怎麼回答楊秀芬。楊秀芬問了幾次八哥都不開口說話。又問晚上喫什麼，八哥便回答，晚上喫稀飯。楊秀芬覺得自己好像上當受騙了。便把八哥裝在鳥籠，氣呼呼地跑去找那小老頭。小老頭看見生氣的楊秀芬，大致想到什麼了。便笑着等候楊秀芬發飆。見笑老頭和以往一樣的表情。楊秀芬氣消了一些。提着鳥籠對小老頭道，小八怎麼翻來覆去就只會那麼幾句話？你們這不是成心騙人嗎？小老頭耐心解釋道，這你就不懂了。我們只負責叫簡單的幾句話，其他的話都得你們自己回去教。你想想，人都是從一字一句的說話開始學會的，何況鳥呢？我們不可能教會它很多東西，如果什麼都會了。你們也覺得無趣，其實養鳥，主要是在於養的這個過程。你要讓它會說更多的話，這樣你才覺得更有意義。楊秀芬一聽，這小老頭說得有點道理。她將信將疑的道，你沒有騙我吧。小老頭道，你回去試試不就知道了，若騙你，我十倍返還你的錢。見對方如此說，楊秀芬只得作罷。

回到家裏楊秀芬就開始教八哥說話了。因爲小八早已經學會你好，你好啊之類的對話。她便從早上好開始教起。教啊教啊，一天過去。小八就會說早上好了。教會了早上好又開始教晚上好，這次時間更短一些，只花了半天時間。楊秀芬像當初叫兒子張利民說話一樣，很有成就感。隨後她又教了小八很多東西，但有些東西就是學不會。比如晚上喫什麼菜啊，今晚上到哪裏去玩啊。楊秀芬總結髮現，只要超過五個字小八就學不會。總是學了前面一半，忘記後一半，學會後一半忘記前一半。久而久之，楊秀芬就放棄了。只教小八說一些簡單的句子。比如喫飯了，喫飯了，睡覺了，睡覺了，買菜去了，買菜去了，洗衣服了，洗衣服了，天黑了，天黑了，天亮了，天亮了等等。

十多天過去了，楊秀芬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如何教小八了。她從小到大就與泥巴有關，還真不會教更多的東西。她總不能教小八說土豆，蘿蔔，白菜，紅薯，南瓜吧。想來想去，她覺得還是該去請教下那小老頭。自從有了小八以後，那鳥店她早已經沒有去了。天天忙着教小八說話。時隔一個月再去鳥店，卻發現小老頭子早已經不在了。換成了一箇中年婦女，那女人，不怎喜歡搭理楊秀芬。楊秀芬很生氣，但無可奈何。只得失望而歸。楊秀芬沒有想到，在上樓的時候竟然和那小老頭相遇了。小老頭看見提着鳥籠的楊秀芬很高興，主動招呼道，大姐，好久不見。說完盯着小八逗道，小八下午好啊。小八道，下午好。小老頭高興的道，不錯啊。竟然知道說下午好了。楊秀芬失神了一會兒才道，你是來這裏找人？她懷疑對方是來找她的。小老頭道，不是的，我剛搬到這兒來住，七樓。說完，突然想到了什麼，難道大姐也住在這兒？不知道大姐住幾樓？楊秀芬也不知道對方說話的真假，但還是說了自己住在八樓。小老頭顯得很高興，告訴楊秀芬他叫李世清，是市教育局的退休職工。原來的房子小兒子結婚用做婚房了，他和老伴在這兒買了老房養老。聽對方有老伴楊秀芬略微放心，不過內心卻又有點空落落的感覺。楊秀芬非常熱情的道，這是好事啊，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我正愁不知道該如何繼續教小八說話呢，你搬來這裏我正好請教。隨即兩人就小八說話的問題交談了很多，李世清建議楊秀芬教小八背誦古詩詞。楊秀芬說不知道背誦什麼古詩詞，李世清還自告奮勇，說下次送她一本。楊秀芬想到小八學不會超過五個字的事。李世清想了想告訴楊秀芬不用擔心，他心中已經有了好主意。

當天下午李世清就來找楊秀芬，來的時候還帶了一些水果和一本書。楊秀芬熱情的把對方請進了門。像老朋友一樣嘮叨李世清上門還帶什麼水果，這不是破費嗎？李世清笑着解釋，這是一點心意，又不貴。既然已經帶來了。楊秀芬思考着叫對方拿回去肯定不像話，自己以後去拜訪對方的時間還多，自己倒時候買一些水果去不就可以了嗎？李世清登門拜訪是給楊秀芬送書來的。這是一本唐詩，全都是五言絕句。有了這本唐詩，楊秀芬很高興。她想不到這世上還有這樣的書，每個句子都才五個字，正好適合小八學。書的第一篇五言絕句就是李白寫的《靜夜思》：“牀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楊秀芬沒有想到，教了小八一個禮拜還是教不會，小八始終只會《靜夜思》。抱着滿懷熱情的楊秀芬最終放棄了。其實她放棄教小八背誦唐詩還有一個主要原因。用了幾年的烘乾機突然壞了。洗的被子沒有烘乾機很難幹。但她也只得掛出去晾曬。只是想不到，到了七十歲，她的身體越來越差，曬個被子竟然耗費了她許多氣力，還差點摔了一跤，她被嚇住了。要是真的摔了，躺在牀上無法動彈，不但害了自己，也會害了孩子。所以，她沒有那麼多的心思去繼續教小八背誦唐詩了。

四

雖然沒有摔傷，但楊秀芬還是被嚇了一跳。本來年紀就大了，經受不住嚇了，所以身子就垮了，像大病一場，三天後纔開始漸漸好轉。待第四天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可以出門了。還沒有出門，大清晨房門被人敲響了。楊秀芬開門發現門外站着的是李世清。李世清看見楊秀芬，這才舒緩了一口氣，擔心的道，我還以爲出什麼事兒了。嚇壞我了。楊秀芬不解的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你怎麼會往壞處想？李世清道，我已經三天沒有聽見小八說話了。能夠不擔心嗎？楊秀芬這才記得，自己確實好多天沒有和小八說話了。也難怪李世清會往壞處想。楊秀芬感謝的道，李老師，讓你擔心了。李世清很認真的道，我們都是七老八十的了。子女都不在身邊，我們要相互幫助。你一個人住在八樓，生活諸多不便。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們能夠有緣成爲鄰居，有什麼事情你儘管和我說，我和我老伴一定不會拒絕。楊秀芬點點頭道，真有事兒的時候，一定不會推遲。李世清知道，楊秀芬真有事，肯定不會找上自己。想了想道，這樣吧。從現在開始，你教小八每天早上八點鐘左右在陽臺上說一句，我很平安的話兒。記得，一定要教會，讓它按時每天都說，如果它說了。說明你平安，如果沒有說，我會上來找你。見李世清想到如此周到，而且十分熱情，楊秀芬只得點頭答應。

雖然答應了李世清，但楊秀芬並沒有真正地去落實，搞得李世清又一次登門拜訪，楊秀芬這纔有點無奈的教小八說，我很平安的話兒。這次有點意外，小八竟然一學就會。讓楊秀芬震驚不已，同時也有些高興。只是接下來的日子，楊秀芬更加的想念自己的兒子和孫子們。近來，她總在夢裏想到自己的老伴。想到過去的點點滴滴。她似乎覺察到自己活不了多久。便整日在小八的耳邊唸叨着老伴自成的名字，唸叨了自成的名字，又唸叨自己的名字。就好像自己和老伴在一起聊天，說話。這小八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很聰明瞭。幾天就把楊秀芬和她老伴的名字給記住了。在楊秀芬唸叨自成的名字時，小八會跟着叫秀芬。這個意外的發現讓楊秀芬很興奮。便把和小八叫自成和秀芬的名字當成是每天最開心的事。就這樣，失去聯繫三個多月張利民打來了電話，那時候楊秀芬正在和小八聊天呢。因爲電話是免提，電話那一頭的張利民聽了過去。楊秀芬根本就沒有想那麼多，掛了電話還繼續和小八聊天。而電話那頭，張利民內心慌亂了起來，突然很生氣，直接掛了電話。他甚至想不起，自己是不是大聲詢問過自己的母親，誰在旁邊說話的問題。

（注：圖片來於網絡）

作者簡介：

楊勝應（1980.11-），青年詩人、作家，苗族，筆名望瘋，重慶秀山雅江人，居四川南充，重慶市作家協會會員。作品見於《詩刊》《民族文學》《星星》《詩歌月刊》《詩潮》《四川文學》《揚子江》《天津文學》《詩林》《陽光》《椰城》《文學港》《散文詩》《延安文學》等。曾獲“揚子江”2017年度青年散文詩人獎等獎項，多次入選《中國詩歌精選》《中國散文詩精選》等年度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