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歲就不輸魯迅的天才女作家:我的緋聞將永遠流傳
/ Part 01
「我不快樂,所以隨便選一個(女)人發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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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下旬,網絡上瘋傳一條監控視頻。
一位女子被一男子當街施暴,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女子被男子打擊頭部多達20多次。
視頻的最後,男子拽着女子的頭髮,離開了監控區。
三天後,大連警方抓獲了毆打女子的王姓男子。
經警方問訊,該男子是因與其女友感情糾紛情緒波動,酒後遇到被害人,對其施害。
這種因個人原因隨機找無辜者發泄的施害情況,一般被稱爲“無差別傷害”,也就是“隨意選個人發泄一下”。
但是我們真的能認爲這是“隨意”選個“人”嗎?他會“隨便”選擇一個男人傷害嗎?
與其說隨便選擇一個“人”,不如說隨便選擇一個“女人”。
女性是弱者嗎?如今在女性意識逐漸覺醒、女性越發獨立的今天,我們似乎無權這樣說。
但我們不得不承認,女性和男性生理上的差異導致了力量上的懸殊。
過去的這半年,女性遭受戕害的新聞屢見不鮮,然而女性處於弱勢的,又何止在捍衛自己的生命安全這一方面?
千百年來,“男權”都是一樁巨大的陰影,這樁陰影之下,搖曳着太多的女性恐懼,最近在微博上看到一個話題——“恐婚者”在害怕什麼,話題參與者很多是女性,而答案也如出一轍:怕出軌、怕家暴、怕生育、怕變成黃臉婆被嫌棄……
其實遠在80多年前的中國,就有一位東北女孩,幾乎經歷過現在女性所恐懼的一切,遭遇家暴、愛人的拋棄、甚至差點被賣去妓院……
她被稱爲“20世紀30年代的文學洛神”。
她曾痛心地說: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
她在文壇的地位,從文學評論家夏志清對她的小說《生死場》的評價中可以窺見——
“將中國古老農村刻劃之深刻,實在勝過魯迅的《吶喊》、《彷徨》。”
|蕭紅、蕭軍
但很可惜的是,這位深刻程度可與魯迅先生比肩的女作家,卻在今天被八卦所湮沒。
人們僅僅對她的桃色經歷津津樂道,關於她跟過多少個男人,懷過幾次孕……
而她的作品本身,卻不被關注。
她曾自嘲:
“當我死後,或許我的作品無人去看,但肯定的是,我的緋聞將永遠流傳。”
在今天我仍然想說,沒有讀過蕭紅的書,是可惜的,因爲她的文字,會讓你深度審視、反思自己的生命。
/ Part 02
「當媽式擇偶、保姆式妻子、喪偶式育兒、守寡式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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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場》的故事始於一個夏天,一開頭,就是一個很平常的事件,農民“二里半”家的羊丟了,他的妻子“麻面婆”在柴堆裏找。
她記得有一年冬天,羊因爲取暖而躲在了柴堆裏。
在此,蕭紅非常諷刺地說:
“她沒有想一想,六月天氣,只有和她一樣傻的羊纔要鑽柴堆取暖。”
|《生死場》封面
同樣身爲女性,蕭紅下筆絲毫沒有留情。狠歸狠,但裏面全是對女性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更意味深長的描寫是,在“二里半”找羊的過程中,麻面婆就這樣“一捆稻草似的”跟在丈夫後面。
在今天我們完全可以將這視爲一個隱喻,鄉村裏這位矇昧的麻面婆所遭遇的,又何嘗不是城市裏很多女性的現狀呢?
婚後圍着丈夫轉,長此以往,習慣了以對方爲生活重心,完全失去了自己的生活節奏。
有人總結過中國女性的四大悲劇:當媽式擇偶、保姆式妻子、喪偶式育兒、守寡式婚姻。
《生死場》裏年輕情侶成業和金枝的婚姻裏幾乎囊括了這四大悲劇。
成業就如同一個孩子,孩子的顯著特點就是“我要”,毫不考慮對方地去索求一切。
婚前,成業無限度地向金枝索要身體慾望的滿足,就連金枝懷孕時,他仍不管不顧。
二人奉子成婚後,所有的家事落在金枝身上,成業不管孩子,只嫌孩子吵鬧,甚至在盛怒之下摔死了孩子……
而村子裏最美麗的女人月英,更是遭遇了殘忍的命運。
夫妻本該是同甘苦、共患難的,但是在月英得病之後,她的丈夫卻放棄了對她的照顧,用磚頭將月英的下身圍住,美麗的月英下身逐漸潰爛,甚至生出驅蟲。
就連女性的生育,如此充滿希望、溫情的事情,在蕭紅筆下也逃不開一種殘酷的意味:
“女人橫在血光中,用肉體來浸着血。”
/ Part 03
「今天,你還敢讀蕭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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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紅是我所見的最大膽的作家之一,她竟敢把一切最具有反差的東西糅合在一起,美女和腐爛、生命的降臨和生育者所遭受的死亡威脅……
從審美上來講,這是一種殘酷美學。
而站在蕭紅的個人角度,這可以說是她生命理唸的一種反映。
蕭紅的生命理念就是:絕不媚俗。
|電影《黃金時代》中的蕭紅,湯唯 飾
捷克作家米蘭·昆德拉曾提出“媚俗”的概念,所謂的“媚俗”,意味着對生命中的一切不加審視、不假思索地認同。
蕭紅顯然是拒絕這樣去認同的。
所以,在她的筆下,美人的美是易被摧毀的,美妙的荷爾蒙、激情與愛慾之下透出獸性的殘忍……
然而我們的習慣是趨向光明,追尋溫暖、快樂,我們拒絕這些殘酷的東西,就好像拒絕去看到一位出塵絕世的美女拉屎、放屁一樣抗拒。
|電影《蕭紅》中的蕭紅,宋佳 飾
多年以來,我反覆閱讀《生死場》,這裏有現代人迫切需要的批判、思考、清醒。
但爲什麼唯獨沒有救贖?
我也見過無數評論,他們認爲《生死場》太乾燥、沉重,只有苦難,而沒有曙光。
但是你我都能見到,這個世界儘管每天都有可怕的事情發生,但美麗的故事,每天也都在上演。
我們的生命中,從不缺乏光明和溫暖。
但人生是否真的可以只注目於我們所願意接受的一面,如蜻蜓點水般走過,不加以質疑、探索、揭露?
我倒覺得,一位想要深度挖掘生命意義,願意反覆檢視,想要度過有質量的生命的讀者,不能夠錯過蕭紅這位“殘忍”的作家。
但我又意識到可悲的事實,在各種形式的“甜寵”故事、“瑪麗蘇”故事等精神毒品氾濫的今天,我們不敢讀蕭紅了。
羅曼羅蘭說:
“這世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那就是在認清生活真相之後,仍然熱愛生活。”
所以,你敢翻開這本《生死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