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易典 轉載請註明出處

如果說2018年的關鍵詞是“貿易摩擦”，2019年的關鍵詞將是“稅率戰爭”。

今年年初，特朗普的減稅政策初見成效，美股財報季來臨，美國大公司拿出了一張漂亮的成績單。從美國到澳大利亞，再到中國，通過減稅來吸引投資幾乎成爲主流。

然而，歐洲國家對“稅率戰”態度更爲複雜，一些國家將稅率降至最低成爲“避稅天堂”，而對一些歐洲高福利國家，減稅意味着財政收入減少，高福利難以爲繼。

本週，法國打響今年“稅率戰”的第一槍，法國財長提交加稅草案：將對包括谷歌在內的高科技企業徵收3%的數字稅（Digital tax）。消息出來後，引發一片譁然。

“稅率戰”的故事要從特朗普說起。

001

美國“挑起戰火”

“從商業角度來說，我們的稅收曾經是最高的。這就是企業離開（美國）原因。現在，它們（美國企業所得稅）不是最低的，但在較低的區間內。”2018年4月，美國總統特朗普在佛羅里達演講時宣揚自己的重大政績。

2017年12月，美國國會正式批准特朗普力推的減稅法案，於2018年1月正式施行。這也是美國30年內最大規模的減稅，其中對企業所得稅有幾項：新稅法將企業所得稅從35%大幅降至20%，對跨國企業目前爲避稅而囤積在海外的2.6萬億美元利潤，只需一次性繳納14%匯回稅(repatriation tax)便可合法匯回美國，同時將目前的全球徵稅體制轉變爲屬地徵稅體制（statutory tax），對海外子公司股息所得稅予以豁免。

特朗普的稅改法案曾經備受攻擊，然而一年過去，減稅救了不少美國上市公司，讓他們在年報季拿出一張漂亮的“成績單”。

全球最大煙草公司、萬寶路香菸的生產商--菲莫國際在2018財年營業收入同比增長3%，全年盈利卻增長了30%。爲何3%的銷售收入增長能帶來30%的盈利增長？“盈利大幅增長的根本原因是減稅。在一年內，企業實際稅率從40%減少到23%。”這家菸草巨頭在年報中寫到。

無獨有偶，巴菲特也在2019年致股東信中提到：“一些業務在2018年的稅後利潤的增長大得多，高達47％，很大程度上因爲年初生效的減稅措施。”

美國的減稅行爲引發了不少國家效仿，澳大利亞宣佈考慮將稅率從30％降至25％，英國將進一步削減，到2020年將從20％降至17％。

中國也不例外，在日前發佈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到，中國將深化增值稅改革,將製造業等行業現行16%的稅率降至13%,將交通運輸業、建築業等行業現行10%的稅率降至9%,確保主要行業稅負明顯降低。

002

法國“一意孤行”

和中美兩大經濟體相反，法國選擇了另一條路—加稅。作爲歐洲有名的高福利國家，高福利依賴高稅收，高稅收依賴有錢交稅的企業，而最有錢的企業莫過於科技巨頭。

當地時間週三，法國財政部長勒梅爾提交法律草案，擬對谷歌和亞馬遜等科技巨頭的加稅。一旦法案通過，法國將對大型互聯網公司的營業收入徵收3%的“數字稅”，預計此項稅收能帶來5億歐元(約合5.683億美元)的財政收入。值得注意的是，一般稅收是基於企業的利潤總額來徵收，而法國的“數字稅”是基於營業收入來徵收。

法國財長在接受《巴黎人報》（Le Parisien）採訪中指出，這項稅收針對的是全球數字業務營收超過7.5億歐元以及在法國的營收超過2500萬歐元的公司，具體將涉及到大約30家公司，其中大部分是美國公司，但也有中國、德國、西班牙和英國的公司。

當地媒體稱，法國政府此舉主要瞄準四大巨頭（GAFA）--谷歌、亞馬遜、Facebook（臉書）、蘋果。法國財長直言：“21世紀的稅收體系必須建立在當今有價值的東西上，這就是數據。”

圖注：法國“數字稅”針對的是谷歌、蘋果、facebook、亞馬遜四家公司

這些科技巨頭都是跨國公司，有很強的避稅能力，法國財長稱這些而科技巨頭繳納的稅收比歐洲中小企業低了約14個百分點，“沒有體現稅收公平政策”。而在年初蔓延開來的法國“黃馬甲”街頭遊行中提出的一項主張就是稅收公平。

給巨頭加稅是“劫富濟貧”？還是“殺雞取卵”？

“法國的加稅針對可不僅巨頭，而是整個科技行業，現在又有哪個大公司不在網絡上做生意？”一位美國分析師在個人專欄中寫到。

法國零售商家樂福CEO亞歷山大·邦帕爾（Alexandre Bompard）在接受《星期日報》（Journal du Dimanche）的採訪時則表示支持加稅法案，要解決實體公司和科技公司之間的發展不平衡問題，互聯網公司不用繳納很多稅，“這顯然不公平”。

003

歐洲“兩極分化”

法國的加稅政策能見效嗎？恐怕很難。

《法國，等不及歐洲了，要在2019年對科技巨頭加稅》，紐約時報以此爲題。外媒的報道都在標題中點出法國不顧歐盟集體意見，一意孤行，先走一步。

此前，法國和德國作爲歐洲最主要的兩大經濟體向歐盟提出，要求歐盟對科技企業加稅，但他們的提議遭到了其他歐盟國家的堅決反對，歐盟加稅停滯不前。

歐盟作爲一個經濟體，內部卻出現了嚴重的“分裂”，高福利國家和“避稅天堂”兩極分化嚴重。以法國、意大利、西班牙爲首的高福利國家嚴重依賴高稅收，而愛爾蘭、盧森堡等小國這些年通過不斷降低稅收，成爲全球“避稅天堂”，吸引了大量海外投資。蘋果爲了避稅，在愛爾蘭設置了分公司，囤積了大量現金。

“歐洲兩大陣營的差距比任何時候都大。”美國《時政》（Politico）雜誌如此點評。

據英國《衛報》報道，目前歐盟委員會對歐盟加稅計劃守口如瓶，如果要採納這些計劃，需要獲得歐盟28個成員國的一致批准。

很多歐盟國家都更願意在貿易方面互相合作，因爲貿易的本質是國家與國家的商業往來。而一旦涉及到稅收，各個政府都覺得涉及到財政收入，屬於國家內政，歐盟不應該干預其中。“想說服28個國家做什麼事都很難，”一位歐盟稅務高官匿名對媒體表示，特別是涉及到國家財政稅收。

歐盟停滯不前，法國一意孤行，中美兩大經濟體卻都在減稅。2019年，“稅率戰”將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