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瓢潑雨下。

紀晚跪在顧家別墅的大門外,雨水將她的衣服淋透了,她卻只是不斷地將頭磕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咚咚“作響,不一會兒,那原本光潔的額頭就破了皮,滲出鮮紅的血來,被雨水一洗,鼻端滿是血腥味兒!

“以勳,求求你,借給我五十萬,我爸在醫院等着做手術,如果沒有這個錢,他會死的!”

“死?不過是他的報應!”站在臺階上的男人撐着一把大黑傘,傘下那張足以吸引無數女人爲之瘋狂的俊臉上浮起一抹無情的嘲諷:“要不是他在我和蔓蔓結婚前耍陰謀將蔓蔓送去了國外,我怎麼可能會被脅迫娶了你?”

紀晚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慘白。

十年前,她去旅遊,不幸遭遇地震,差點死掉,是顧以勳救了她,從此,她便對顧以勳情根深種!

她知道顧以勳喜歡的人是黃詩蔓,可是那個女人,喜歡的卻只是顧少夫人的位置和顧家的錢財。

三年前,黃詩蔓也是拿了顧父給的一千萬才離開了顧以勳。

結婚前新娘失蹤,對顧以勳來說,是很大的羞辱和打擊,她不想看到他難受,所以,她穿上婚紗,嫁給了顧以勳。

她以爲總有一天,顧以勳會明白她對他的深情。

可事實上,顧以勳卻將黃詩蔓離開的所有過錯都推到了紀家和她身上,三年來,不僅沒有碰過她一根手指頭,還不遺餘力的打壓着紀氏,直到將紀氏逼到破產,再拿不出一分錢來。

而她的父親卻剛好在這個時候患上了重病,沒有錢做手術費,就只能躺在醫院等死!

想到這裏,紀晚悲哀的苦笑了一聲:“以勳,我知道你不滿意和我的婚姻,只要你肯借錢給我,我願意和你……離婚!”

她自幼喪母,是父親含辛茹苦的將她拉扯大,爲了保住和顧以勳的婚姻,已經賠了一個紀氏,她不能再賠了父親的命!

不過是她一個人苦苦維繫的婚姻,她早就累了,不如,就算了吧!

“以勳,我知道你已經將黃詩蔓接回來了,前天,我……看到你們了!”

那天傍晚,晚霞那麼美,他和黃詩蔓牽着手,那麼和諧,黃詩蔓的鞋帶散了,他竟蹲了下來,體貼的幫她繫好,那種溫柔,是他從未給予過她紀晚的。

對他的執著,忽然,就被風吹散了。

她想,不管黃詩蔓是好是壞,總歸是顧以勳愛的女人,而她紀晚,什麼都不是。

“以勳,只要你肯拿五十萬給我爸去做手術,我願意淨身出戶,並且,等我爸的病好後,就離開這個城市,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你和黃詩蔓的面前!”

紀晚以爲,自己都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顧以勳會答應她的要求。

可沒想到,顧以勳深深的看了她好久,冷冷的說:“紀晚,你又想耍什麼陰謀?你以爲,我會這麼輕易的就放過你嗎?”

他撐着傘,走過來,居高臨下的望着紀晚,眼裏滿是厭惡:“你不是很喜歡顧家少夫人這個位置嗎?那就繼續坐着好了,我會讓你在這個位置上失去所有的一切!”

“蔓蔓這幾年在國外過的很不好,她受的每一分苦痛,我都會讓你十倍,百倍的品嚐!”

她深愛的男人爲了另一女人不斷侮辱她,她絕然離去,不曾想……

紀晚微微仰起頭,沒有了雨水的洗刷,額頭上的血順着她的眼角流到臉上,又流到嘴角,鹹腥鹹腥的味道。

顧以勳的話卻更殘忍的砸在她的心上:“還有,紀晚,你都已經要價五十萬了,竟然還有臉說要淨身出戶?我還是低估了你下賤和不要臉的程度!”

紀晚顫抖了幾下,雙手死死的攥緊了拳頭,悽然的說:“是!是我犯賤,明知道你不喜歡我,還一心只想嫁給你,妄圖得到你的愛,我知道錯了,以後,隨便你去和誰在一起,黃詩蔓也好,李詩曼也好,趙詩曼孫詩曼都好,我絕對不會再去破壞你們,可人命關天,我只要五十萬,求你……”

“那你就去賣啊!紀晚,我並沒有碰過你,你大可以去場子裏賣,紀家的千金小姐如果去賣處!五十萬,還是很容易就賺回來的吧?”顧以勳勾起嘴角冰冷的諷刺:“不是孝順嗎?你爸爸可還在醫院裏等着呢,爲了他的命,你做什麼,都是可以的吧?”

紀晚驀地瞪大了眼睛,她一直深愛着的男人,竟然要她去賣?

他果然厭惡極了她!

羞辱、委屈、氣憤、苦痛齊齊湧上心頭,她鼻尖一酸,眼裏終於滾出了淚來。

“以勳,你可以不……不喜歡我,可是你怎麼能這麼……這麼侮辱我?”

“你覺得這是侮辱?你很難受?”顧以勳眸光一冷:“難受就對了!我現在最想看到的,就是你紀晚痛苦不堪的樣子!”

說着,他又從西裝的口袋裏拿出一張支票,拿到紀晚的眼前:“看清楚了吧,這是五十萬的現金支票,我不是沒有的,不過……”

他將支票揉成了一團,用力,扔到了旁邊的游泳池裏。

“紀晚,我記得你是不會游泳的,要麼,你就去賣,要麼,就試試你的命,能不能撐着你撿到那張支票,再從游泳池裏爬上來?”

說這話的時候,顧以勳的臉上甚至浮起一抹笑:“提醒你一下,你身高一米六八,那水池深度三米!是你的……”

顧以勳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撲通”一聲響,紀晚已經毫不猶豫的跳進了游泳池。

冰冷刺骨的水瞬間將紀晚的全身都包圍了起來,她跪的太久了,整個人本來就有些僵硬,剛下水,腿就抽筋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張支票在自己的眼前越漂越遠,可她的整個人卻往水面下沉了下去。

水漫過了她的脖子、嘴巴、鼻子、眼睛、頭頂,嗆過幾口水後,她連掙扎都做不到,窒息的感覺越來越沉重,耳邊彷彿聽到了死神逼近的腳步!

她努力的睜大了眼睛,已經看不到那張現金支票了,於是轉過頭,去看顧以勳。

夜晚的燈光有些昏暗,他的臉隱在黑傘下,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如果,她就這樣死了,他會不會爲她難過那麼一秒鐘呢?

只要,一秒鐘,就足夠了。

大腦裏的氧氣所剩無幾,意識漸漸地抽離,紀晚終於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她太累了,如果能這樣死去,於她而言,其實還算是一種解脫……

她深愛的男人爲了另一女人不斷侮辱她,她絕然離去,不曾想……

紀晚醒過來的時候,在一處很陌生的房間裏,但周圍的佈置,明顯是顧以勳喜歡的風格。

是以勳救了她?

她現在是睡在以勳的房間裏?

這樣想着,紀晚的心裏又騰起一絲的希望。

然而,這希望很快被無情的抹殺了!

“醒了?”顧以勳坐在牀邊的沙發上,冷冷的問:“紀晚,知道你自己睡了多久嗎?”

沒等紀晚回答,他又接着說:“三天三夜,你睡了三天三夜,我倒是沒想到,你還真敢舍了命去拿錢,所以,我一時心軟,救了你,又讓醫生給你打了好幾針安眠!”

“紀晚,這幾天,你睡的是不是很香甜?”

“可惜啊,就在你安穩而眠的時候,你的父親沒有等到那買命的手術費,已經——死了!”

轟!

彷彿晴天霹靂在紀晚的頭頂炸響,她的眼眶裏頓時蓄滿了淚。

“你說什麼?我說我爸……”

“死了!”顧以勳面無表情的說:“聽說死的很痛苦,一直在喊疼,疼的喉嚨都啞了,最後嚥氣的時候還瞪着一雙眼睛,大概是他最疼愛的女兒沒有拿到手術費去救他,他死不瞑目吧!”

“爸!”紀晚紅了眼睛,聲音顫抖的質問顧以勳:“你……你是故意的,故意讓我多睡了幾天,你不肯借錢給我,還不讓我去想別的辦法,顧以勳,你是故意讓我爸去……死,是不是?”

顧以勳,我不過就是愛你,可你怎能對我這麼殘忍?

顧以勳冷笑了一聲,說:“這不過是你貪婪的惡果!”

“貪婪!我貪什麼了?”紀晚的情緒已經繃到了極點,反而笑了起來:“顧以勳,我對你的好,你視而不見,我對你的一片真心,你棄若敝履,你恨我佔了你身邊本屬於黃詩蔓的位置,你怎麼對我都可以,但你憑什麼拿我爸的命,那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啊!”

她掀開被子下了牀,滿目淒涼的盯着顧以勳的眼睛:“顧以勳,我不會再愛你了!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顧以勳的心猛的縮了一下,眼前的人,明明是他最厭惡的紀晚,可爲什麼聽到她說她再也不會愛他了,他竟然會有一些……心痛?

這一定只是個錯覺!他怎麼可能會爲了這麼一個自私狠毒的女人心痛?

眼看着紀晚轉身要走,他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紀晚,在我眼裏,你就是個倒貼上來的不要臉的女人,你對我的好,都是算計,你對我的愛,我覺得噁心,你根本就不配活的光鮮亮麗!”

“是我逼得紀氏破產,是我故意讓你沉睡,是我拖延了你父親的手術,因爲他該死,而你,該生不如死!”

“你想去哪裏?去幫你父親收屍嗎?不用了,我已經幫你將他火化了,如果你想得到他的骨灰……”

“顧以勳,你到底想怎麼樣?”紀晚回過頭,死死的憋住眼裏的淚:“我爸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愛我的人,他死了,就再也沒有人愛我了,你還想怎麼樣?”

她瘋了似的,雙手抓住顧以勳的衣袖,絕望的嘶吼:“你是想讓我也去死嗎?那好,我如你所願!”

她深愛的男人爲了另一女人不斷侮辱她,她絕然離去,不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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