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媒體人時常會問自己,爲什麼選擇當記者?

是因爲新聞理想情懷?是因爲李大釗先生的那句“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是心中裝着全世界,眼裏框着衆生相?還是因爲這個職業收入穩定、廣交人脈,甚至罩着種種若隱若現的光環?

阿拉伯天才詩人紀伯倫說,世界上最偉大的事——一是創造,一是傳播。所幸,記者在同時做這兩件偉大的事。

無論是眼前的風光旖旎、腳下的危險經歷,還是明天的未知阻礙,終點都不期而遇——因爲我是記者!

知名媒體人、前央視調查記者柴靜曾在一次演講中說,一個國家由一個個具體的人構成,它由這些人創造並且決定,只有一個國家能夠擁有那些尋求真理的人,能夠獨立思考的人,能夠記錄真實的人,能夠不計利害爲這片土地付出的人,能夠捍衛自己憲法權利的人,能夠知道世界並不完美、但仍然不言乏力不言放棄的人,只有一個國家擁有這樣的頭腦和靈魂,我們才能說我們爲祖國驕傲。只有一個國家能夠珍重這樣的頭腦和靈魂,我們才能說,我們有信心讓明天更好。

我是記者,我們如何報道一個國家,首先要知道如何報道我們自己,報道我們自己如何報道新聞。

南友圈x自媒社今起推出“我是記者”專欄,向一線媒體人徵集採訪手記,讓更多的公衆包括企業主瞭解記者是誰?他們是如何採訪新聞?如何傳播報道企業品牌的?歡迎點擊文末小程序註冊自媒社或登錄官方網站(zimeishe.net)報名賜稿,一經採用,即付稿酬!

漫漫維權路上,我們曾在她身邊

我是記者:薛振宇

很多年沒見到孟曉霞了。今天才發現此前她留下的幾個電話號碼都成了空號。

2000年9月,我第一次見到孟曉霞。

那時我入職華商報社不足一年,還是個新聞戰線上的新兵,社會閱歷談不上豐富。只是看着一個滿頭白髮、滿臉憔悴和愁苦的老人坐在社會新聞部的沙發上,這個形象當時就定了格。是什麼樣的遭遇讓人可以有這樣的表情、這樣的眼神?

直到2001年11月,關於孟曉霞的報道纔在報社上上下下的努力下公開見報。“孟曉霞悲劇”一下子震驚了讀者,也震驚了報社的同仁們。

那時我才知道,這個面像顯老的婦女當時只有49歲。而她竟然先後6次被強行關進精神病院,斷斷續續達10年之久。事情的起因,只不過是爲了尊重工廠規章制度和維護集體利益。

一個悲劇人物

1986年9月23日清晨,西安市順達膠鞋廠女工孟曉霞上夜班時,負責過磅的她讓拉煤的兩名青工過秤,對方不願意,結果發生口角。其中一名青工是原廠領導的兒子唐某,她抓起木椅砸在孟曉霞頭上,孟被打暈,受傷入院。直到1988年12月,廠裏才作出決定:對孟曉霞堅守崗位,維護企業規章制度的行爲給予表揚;開除打人者廠籍,留廠察看一年。孟曉霞一邊看病一邊上訪,認爲不能以廠內處理代替法律制裁,要求公安機關依法懲處打人者。

1989年10月底的一天,廠裏十多人強行孟曉霞抬上車,送進西安市安康醫院。這一關就是10年!期間她幾次設法逃出。2000年9月15日下午,孟曉霞最後一次從安康醫院逃出後來到華商報社,希望爲自己討回公道。本報兩位記者進行了長達一年的深入調查,終於將此事見報。

孟曉霞的遭遇引起了公衆的強烈關注。不少人打電話給報社,向這位歷經滄桑、飽受傷害的婦女表示慰問。

在社會各界的幫助下,2001年8月底,孟曉霞走上了用法律武器維權的道路。她委託律師將相關單位起訴到法庭,請求法院首先確認對她的強制治療行政行爲違法;撤銷強制治療的具體行政行爲。此案經新城區法院和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兩級法院多次審理,均被駁回,認爲此案不屬於行政訴訟受理範圍。

一個堅強的女人

我從2002年開始接觸孟曉霞一案的相關材料。與她多次見面多次交談,

這是一個堅強的女人。

我和我的很多同事們都曾經捫心自問,如果我們遭遇這樣長時間的殘酷和不公,還能這樣一如既往的抗爭嗎?

而一個本來熱愛生活、工作認真負責的女人,卻因爲自己的正直和堅持,落到了今日地步,這個社會又如何回答她的提問?

然而,再堅強的人,也有軟弱的時候。記得一個冬天的夜晚7點鐘左右,還沒有下班的我接到了西安市化工局辦公室的一個電話,原來孟曉霞到局裏上訪,情緒有些失控,放聲痛哭。在電話裏,孟曉霞的哭聲尤其令人心酸。尤其是聯想到她一貫的堅強表現,那一天,我真切地意識到她的心裏有多苦。而我們,再怎麼同情、悲憤,都只不過是隔案觀景。

我們只能站在她身邊,讓她知道:她並不孤單。

一個靠自尊心和信念活着的女人

孟曉霞跟華商報社的緣分,就在這幾年裏越結越深。

幾年來,負責報道孟曉霞事件的記者前前後後換了十幾個,而她已不僅僅是我們的採訪對象,更像是我們身邊的親人。

十年近似牢獄般的強送精神病院經歷,完全改變了她的生活軌跡。如今的她,沒有家庭,孑然一身,也沒有生活來源,拮据困頓。看到這種情況,有不少記者曾經試圖給她一點經濟上的幫助,她都婉拒。這種態度,也用在了那些捐款的好心讀者身上。

直到十年前,孟曉霞的事情還不能算是得到了圓滿解決。因此她無法停下抗爭的腳步。這件事也成了多年來報社同仁的一塊心病。很明顯,新聞多次報道之後,在解決此事上的作用已經微乎其微。曾經,幾個和孟曉霞相熟的記者都無奈地選擇過勸她放棄,不要再執拗地相信法律,請放開懷抱,安心生活吧。當然,我們說這幾句話的時候,多少有點站着說話不腰疼,因爲孟曉霞的生活早已經被莫名其妙的毀掉了,又怎麼安心生活?

不知道,她想要的公正,最後有沒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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