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和寧

  來源:GPLP(ID:gplpcn)

  

  科創板出來的那天,朋友圈瀰漫的是對新三板的感嘆、哀傷。新三板經歷過短暫的輝煌,又陷入無交易、無投資的窘境。資本用新三板下跌來回應這個事實,用A股創投股的漲停擁抱新的科創板。

  ——前言

  GPLP君敲開一行熟悉的代碼,企業已經退市了,默默給董事長和總經理各發了一段勸慰的話,然而他們沒有回。企業家是一位敦厚的長者,GPLP君不忍心將他名字說出來。房子抵押了、車子抵押了,已經65歲的董事長一無所有。

  還記得最後一次走進他的辦公室,大大辦公室裏,浴缸裏的魚不見了。原本招待用的茶,變成了100元一斤的鐵觀音。辦公桌上看到一封欠稅通知函。

  董事長和藹地問GPLP君:“你覺得新三板到底有沒有用?”

  GPLP君說:“不知道,每個企業就像個市場上的貨物,被人指指點點,卻沒有人要買。”

  他縷了一縷稀稀疏疏的頭髮,問:“以後不做新三板了?”

  GPLP君說:“不做了。我也給您道個歉,我太樂觀了,資本市場的紅利,不是誰能捕捉的。”

  “我這幾年納稅就上千萬,就這樣沒有用了?”

  “真的沒用了。”

  GPLP君走了,再也沒有見過他了。GPLP君想問他:你還好麼?可是我期望的到底是淡淡的“還好”還是真切的痛到心扉的“不好”。

  如今新三板摘牌企業已經達到2000家之多,而在掛牌的企業是10867家,摘牌企業有增無減。真正有交易、有生命力的企業還有幾家?新三板沉默了。

  其實GPLP君一直在想,爲什麼會變成這樣?2015年時候,當GPLP君第一次見到王陽的時候,從北京敲鐘回來的衝勁還沒有過。在促狹的辦公室裏,王陽的臉熱地發紅,似乎北京那條紅圍巾染在臉上沒下來。他說:“掛牌真的是好,我們這個小地方小企業,投資機構聽都沒聽過,這下子都來關照我們了。”是的,那時候,他在自己的名片上印上:“XX第一股”。

  當有人要他們新的內部管理報表拿回去的時候,財務總監,一個四十出頭的人,帶着一種生澀感說:“今年是我們掛牌的第一年,一定把這個報表做好。”就吩咐下面的人和人家對接。與資本接觸的第一步,他們總是青澀的,以爲資本是有什麼魔術的人。就是這樣的心態,讓他們走錯了每一步。

  老闆身邊總是有一些誇誇其談的人,自稱對新三板很瞭解。有一次,GPLP君在老闆辦公室見到了這位“奇人”。奇人開口就談,似乎這個城市所有的企業成功IPO都是他的功勞,至於新三板融資,更是他出謀劃策,獻策獻力的結果。看到他油光瓦亮的腦袋,GPLP君不僅發笑。這種就是江湖上常說的“半吊子”,不知道哪裏挺來勁一個術語,和老闆打了幾個照面就敢說自己“懂”。他對新三板的定位一上來就是長篇大論:“新三板是中國的納斯達克,意義不亞於股權分置改革。是真正的註冊制,是發行機制的革命性變化。要抓住企業的發展期和政策的紅利期,把企業做大做強!”最後,暴露出自己FA的本色來,“我認識幾個投資公司,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就這麼胡侃了一上午,他中午飯又騙了一頓。一頓飯還是小事,可是,事情都沒有成過。王董事長說:“我資料都準備了一個人高,沒有一個能落地的。飯請了一頓又一頓,沒有一個能投資的。後來他也不好意思來找我了!”

  然而,逐漸收緊的政策紅利和審查規則讓企業日益艱難。王陽的企業在新三板裏算是質地優良的。新三板曾經是可以連續定增的,一個定增沒做完就可以定增下一個而且可以沒有募投項目,只要寫補充流動資金即可。2016年突然畫風一變,定增的審查突然變得更加嚴格了。

  企業真正出事就在這裏。當時投資方已經將投資款打到了企業賬戶上,企業看到有錢了就開始拿地,擴大投資。可是卻遇到問題。原來,投資方實際投資的基金和公告披露的基金不符,被要求本次定增作廢。股轉系統開了一個口子:把錢打回去,然後重新發公告,補充募投資金,重新定增即可。

  王總當時就急了,按照定增的資金來規劃的,現在突然不讓用了。然而,監管不鬆口,等到一切重新再來一遍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當王陽還在與各大投資人觥籌交錯,抓住每一個稻草去補足企業的窟窿的時候。還有一個不得不面對的事實:投資機構已經對新三板企業越來越沒有興趣了。

  在2015年5月至2016年8月裏,新三板掛牌數量急劇增加。大量的企業從機構進場到最後掛牌,前後短的竟然有3個月就完成的,真的是瞠目結舌。

  當金子和沙子擺在一個貨架上的時候,也只能賣出沙子的錢。

  王陽絮絮叨叨地說着:“我真的不明白,我的企業哪裏比他們差?爲什麼一分錢都融不到。”在一個心態失衡的夜晚,某投資機構意向投王陽的企業,王陽決定賭一把。

  2017年的半年報,王陽企業利潤逆天地增長了200%。王陽看到企業所得稅和增值稅,心痛的幾乎昏過去。他盼星星、盼月亮,期望投資機構給他打一個電話。沒有,沒有人打電話。

  他不知道,投資機構也自身難保了。

  2017年,就這麼過去了。下半年企業的利潤又回到了正常水平。只是上半年交的稅,再也回不來了。

  2018年,王陽的企業發不出半年報,摘牌了。

  做市指數理直氣壯地下跌着,王陽有時候看着軟件很恍惚,其實也不多嘛。

  到了2018年,再也沒有投資機構給他打過電話了。倒是一些微信頭像光鮮亮麗的人說對他們的項目感興趣,剛開始他還會信以爲真,後來就見怪不怪,知道是FA或者是騙子了。有時候他會調戲一下他們:“你們對接的機構有誰啊?”對方會擺出一大堆高大上的機構出來。王陽微微一笑:“我認識他們的董事長呢?你們公司還缺人麼?我覺得我幹你們這行挺好。”

  後記

  興沖沖衝進新三板,最後落荒而逃的人,GPLP君見了。

  拿着幾千萬進新三板,最後憤而銷戶的人,GPLP君見了。

  帶着希望掛牌的,最後黯然摘牌,GPLP君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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