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清史故事丨大臣以死諫君 希望罵醒道光 爲何最後道光卻毫不知情

《清史故事》122

在三十年前的林清事變中,天理教徒突進內城時,當時還作爲皇子的道光帝以一人之力,在養心殿外舉槍射擊,力卻衆敵,大有古時候皇帝出巡,儲君監國之風,何等勇猛無畏。嘉慶在事後封綿寧爲“智親王”並祕密立爲太子,最看重的其實還不是他的智慧,而是他所展現出來的勇氣,一夫當關,雖千萬人吾往矣。

因爲在那個社會風氣逐漸沉淪,官場因循怠玩的時代,嘉慶迫切地需要找到一個堅定的改革者,有足夠的勇氣和能力領導大清進行一場變革,從泥足深陷的境況中抽身出來。那時候嘉慶看着年輕的綿寧,就在他身上發現了這種自己所不具備的素質。

然而在三十年之後,道光的表現恐怕會讓自己的父皇大失所望。多年的帝王生涯,磨平了道光身上的棱角,君臣上下互相配合粉飾太平,把道光變成了一個畏畏縮縮的油膩中年人,就像把頭埋進沙子裏的鴕鳥,逃避自己不敢面對的現實,王鼎的諫言便是其中之一。王鼎無奈以死諫君,則是想製造一場官場大地震,把還沉浸在溫暖沙丘中的道光給震醒。

按照王鼎最初的設想,以他大清宰輔的身份,等尸諫的消息一傳開,必然引發朝野的滔天輿論。屆時道光皇帝便無法再回避他的諫言,無論是對五口通商和議,還是對林則徐的處分,都會給全天下一個交代。然而,王鼎還是低估了穆彰阿在朝廷中的能量。

由於王鼎自縊之後,無法再幹預後續事態的發展,結果劇情沒按着他的劇本來演,他的捨命一擊,被穆彰阿硬生生掩蓋了下來,並消弭於無形。這起事件中有兩位關鍵人物,一位是我們在前面提到的張芾,另一位是後來繼續攪動晚清政局風雲的人物——陳孚恩。這兩人在當時都是穆彰阿的得意門生,備受其寵信。

按照清朝皇帝的工作日程安排,每天都必須要召見臣工,在軍機處成爲定製之後,每天召見的第一批必是軍機大臣,因爲軍機處的事務最爲緊要,因此要放在最前面處理。皇帝召見軍機大臣的時間大概在辰時,因此軍機大臣一般在天亮前就要抵達軍機處,做好進見皇帝的準備。

陳孚恩當時爲軍機章京,即在軍機處的普通辦事職員。在王鼎自縊那天,陳孚恩見所有軍機大臣中只有王鼎未到,聯想起前一天王鼎剛在大殿上苦諫道光,陳孚恩猜想必有變故,連忙趕到王鼎家中。陳孚恩進門後,發現王鼎家人亂作一團,他的屍體還未解下。陳孚恩命其家人解下王鼎屍體後,在他衣帶中找到了那封彈劾穆彰阿的遺疏。據《庸庵筆記》記載,陳孚恩得此疏後反應非常迅速,拉着王鼎的兒子王沆與他分析利弊:

“上方怒甚,不願再聞此言,若奏之則尊公卹典也不可得,而子亦終身廢棄。子而猶欲仕於朝也,不如屏此疏勿奏,且可爲尊公邀優旨,子其圖之。”

此時穆彰阿的另一位門生張芾亦登門造訪,張芾是王鼎的陝西老鄉,與陳孚恩一起勸王沆將其父遺疏銷燬。王沆抵擋不住二人的威逼利誘,答應讓陳孚恩另寫一封遺疏,說王鼎因急病而死。

“孚恩代爲改草遺疏,以暴疾聞。上震悼,命成郡王奠茶酒,晉贈太保,入祀賢良祠,孫三人皆俟及歲時帶領引見,飾終之禮隆焉。”

掩蓋遺疏的結果,對王鼎家族而言,是王鼎本人得到了優厚的身後卹典,並且蔭及子孫,光耀了門楣;對穆彰阿而言,是虛驚一場,躲過了一劫;對陳孚恩而言,完成了職業生涯中第一次政治投機,有了對穆相的“救命之恩”,往後的仕途一帆風順,迎來了其職業生涯中的第一次小高潮。

但對王鼎本人來說,他爲喚醒閉目塞聽的道光,爲堅守自己的理想,捨棄生命所寫下的這出悲劇劇本,竟被自己的仇敵和至親一起導成了一出大團圓喜劇,清朝君臣仍在這一團和氣中繼續沉淪。王鼎若能泉下有知,必爲虎父有此犬子而不得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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