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在“未來科幻大師獎”複審間隙,我們與三豐老師聊了聊關於國內科幻的過去與未來,以及他對科幻評論的態度。

三豐:中國科幻研究者、評論家和活動家。深圳科學與幻想成長基金首席研究員,南方科技大學科學與人類想象力中心訪問研究員,世界華人科幻協會常務副祕書長,科幻評論雜誌《星雲科幻評論》主編,科幻公益項目“久隆計劃”發起人。

成爲科幻迷後的

可能性

把科幻作爲一種生活方式的人,是真實存在的。至少對於三豐來說,“科幻”二字還對他持續發生着作用。

大部分科幻愛好者的沉迷之路都有跡可循,無非是學生時代閱讀《科幻世界》,產生興趣後再加入當年以豆瓣、人人網、果殼、貼吧爲主要陣地的“科幻圈”,隨着年齡增長,一部分人離開了,留下來的,大多選擇了進入這個行業。

當然,若將此套路硬戴在三豐頭上倒也說得過去,但現實多少有點出入,例如他真正的入坑之作實則是饒忠華先生主編的《365夜科幻故事》,書中將老一輩的科幻小說或改寫或縮略,集結成冊,其中童恩正的《古峽迷霧》《石筍行》等故事給他留下的深刻印象,《科幻世界》反而是90年代初纔開始接觸。回憶起自己學生時代傳閱的《科幻世界》,他還記得雜誌背面的三維立體畫頗爲吸引人,主打明星是王晉康,星河、潘海天、何夕都還是年輕作者。

三豐真正在科幻圈活躍起來是在留學回國之後,08年他參加工作,從上述幾個平臺中選擇了豆瓣,開始着手寫科幻評論、翻譯資訊,與此同時還要編寫電子雜誌《新幻界》,和大家一樣,這都只是業餘愛好。他坦言,“有很長一段時間科幻文化都在靠幻迷來維繫與傳播。”

多年深度參與,三豐已將工作重心逐漸轉移到科幻中來,如今他一方面進行科幻產業研究,一方面擔任多個機構的顧問,教書之餘還要撰寫評論、做些編輯工作。

與故事爲伍

直到現在,科幻圈還保留着當初的“緊密”,團結與人情是其特質的兩面性。在當下泛娛樂時代,三豐的評論仍以純文字作品爲主,聚焦於新、老作者的產出質量。因此在他電腦和手機裏擠壓着大量等待“推薦語”的書稿,期待着能夠獲得正面反饋並將此印刷在腰封或名家推薦上。

作者大多是熟人,這也意味着巨大的人情包袱,但三豐對此表示壓力不大,言下之意是,好賴我都會如實反饋。“推薦的作品我是必須讀過的,除非是非常認可的作者,可以允許先印上我的名字,但事後也會將文章讀完。”在評論者本不多的科幻圈,他還是想盡量保留下這份直白。找上門來的人多了,水平難免參差,被問及面對實在不想推薦的文章該如何時,他笑了笑,“那就說沒有時間好了。”看到這裏的作者,請先舒一口氣,因爲三豐至今還沒用此藉口來搪塞誰,而是真應接不暇。

據統計,去年實體和線上發表的中短篇科幻小說總計達432篇,另有82部原創長篇科幻小說出版。新平臺、新作者和新作品的湧現量遠遠超過了他個人的閱讀速度,如何讓讀者認識新鮮面孔,又如何令新作者得到關注,是他近年來的操心事。“星雲科幻評論”便在此焦慮感中促成、誕生,從今年6月開始發刊,爲創作者提供的讀者反饋,向讀者推薦佳作或排雷,並給評獎帶來有效的篩選機制,希望營造出“作者-編者-評論者-讀者”四者之間的積極互動的平臺。

真實與客觀,是三豐極爲看重的兩點。他的評論員大多是他從各個平臺上發現並邀請過來的,在圈中不算有名,當然也有老手,如有需要大可披上馬甲。通常情況下,他給予評論員們極大的自由,尊重他們的言論,確保他們無所畏懼,但同時三豐又保持着敏感,“一個作品評分過低會令我產生懷疑,評分過高又會令我警惕,這時,我會再增加複評員,來保證客觀性。遇到實在言辭激烈且個人偏好嚴重的評論,我會傾向將用詞修改的更得當,僅此而已了”。有沒有遇到不滿的作者?答案是肯定的。但似乎又難以避免,那就隨他去吧。

破壁之前

談及劉慈欣突破圈層天花板,不少人覺得像個巧合,三豐則認爲是厚積薄發。

這一切不是從《三體》拿下雨果獎開始的,得追溯到2010年《三體Ⅲ》出版之際,只不過那時的火爆僅限於科幻圈內,“出圈”的信號始於《南方都市報》將其選入“年度十大小說”,2011年大劉受邀參加香港書展,出版界聞風而動,讀客、磨鐵等出版機構開始關注幻想類文學。隨後《三體》獲獎,引發新一輪爆發式傳播,幾乎一夜之間登上各大網站頭版,令科幻圈震驚又感動,就當大家以爲這股風潮快走下坡路時,《流浪地球》上映了。

三豐將這個過程稱爲“三級跳”,完成這套動作後,上至國家領導人,下至小學生,都對科幻二字不再陌生。他曾寫過一篇文章,裏面提及“大劉看過《2001太空漫遊》後,走出教室仰望星空,很有可能,未來爆款科幻作品的背後主創就是2000年前後看《科幻世界》長大的一羣人。”這也印證了後來郭帆《流浪地球》取得的成就,併爲科幻日後進一步的發展打下基礎,令其精神得以傳承下去,生生不息。

談及科幻行業前景,他顯得很樂觀,在資本和市場的雙重壓力下,勢必會要求創作者產出更好的作品,這是從業人員必須面對的挑戰。當對大衆產生影響後,便很難再回落到無人問津的情況,即使真就如此,無非與從前一樣,自構小小生態,保留星星之火。

附大師獎訪談:

Q:加入大師獎的契機,當時是基於何種考慮?

A:在前幾屆的時候已經在和孫悅討論評審機制的問題,並建議他增加“複審”環節,來儘可能減少優秀稿件損耗,降低初審環節的不確定因素與隨機性。確認增加複審後,便受邀過來擔任評委了。

Q:擔任了這麼幾屆大師獎評委,您覺得相較於其他科幻徵文類獎項,大師獎有何特色?

A:評審機制比較完善,流程也透明一些。有很多比賽,徵稿量也很大,但參評人、如何評都不知道,結果就突然公佈了。

“大師獎”複審直播現場

Q:從您的角度看,參與比賽的文章與正常流程發表的文章有何區別?

A:比賽文章最常見的問題是作品打磨程度不夠。很多作品基本上就是作者個人創作完成後,沒有與任何人進行過溝通,或許只有一兩個要好的朋友看過,作品還保留着習作氣息,與真正稱之爲“小說”,還有段距離。

如果要出精品,還是需要跟人進行碰撞與交流,如果有條件,最好和資深編輯討論,這對作品的完成度、邏輯是否自洽很有幫助。

Q:歷屆稿件中印象比較深刻的文章有哪些?

A:楊晚晴的《罪》,雖然沒有拿到去年的首獎,但市場認可度還是很高的,推進開發的程度也很快;慕明的《假手於人》也是我們一直討論的作品,印象比較深。

Q:哪位大師獎的新人作者,是您比較看好未來發展的?

A:今年“華語科幻星雲獎·年度新星”除了付強是寫長篇外,其餘都是大師獎獲獎作者,我覺得他們都未來可期。大師獎這麼多年了,還有好多作者已經在科幻圈裏面奠定自己的一些位置了,有了不錯的發展,例如灰狐、阿缺等等,他們是有可能破圈成功,走進大衆視野中的人。

來源:未來科幻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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