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雍正立儲以前,他只有弘時、弘曆、弘晝、弘惠四個兒子。等到雍正君臨大清的天下,並祕密確定了太子人選之後,弘時和弘曆的關係,才變得微妙複雜了起來。

雍正十三年(1735年),帝國的舞臺上又開始上演新老交替的歷史劇。

一個朝代的痛苦不僅僅在於能夠維持多長時間的壽命,還在於最高權力的轉舵有時會以偶然的方式切入衰亡敗落的軌道,而這種偶然又會用“忍看親輩成新鬼”的殘酷,變幻着城頭的大王旗。立國一百餘年的大清朝,在一個備受爭議的帝王身上,居然第一次實現了沒有血光之災的交接班。

(乾隆皇帝)

在雍正立儲以前,他只有弘時、弘曆、弘晝、弘惠四個兒子。

弘時之前本還有三個,分別是弘暉、弘昐、弘昀,但這三個人過早夭折,由於弘昐未滿兩歲,沒有參加敘齒,所以弘時也算是老三。而且,在存活的孩子中,弘時也可說是長子,弘曆是次子,其餘以此類推。

四個皇子中,最有希望成爲太子的是二十歲的弘時,十三歲的弘曆、弘晝同屬第二梯隊,兩歲的弘惠儘管不排除可能,然而還穿着開襠褲,雖屬於第三梯隊,卻最沒有希望。所以,太子只可能從弘時、弘曆、弘晝中選出。

在這三個人中,弘曆明顯地是出頭的椽子。

弘曆,雍正第五子,排行老四,生於康熙五十年(1711 年)八月十三日。弘曆六歲發矇,受教於庶吉士福敏。福敏性情剛直,對弘曆督導甚嚴。弘曆是個神童,聰穎異常,過目不忘,十三歲前就熟頌四書五經,通讀《史記》、《漢書》等典籍。

他曾不無驕傲地回憶說,我年幼時,每天學的東西,很快就背熟了,所以課程結束得早。老弟弘晝腦子不太開竅,課業經常落後。老師說,弟弟在書齋學習,做哥哥的怎麼不陪着呢?於是老給我加課,等弟弟學完了,才一起下課。當時我孩子氣重,心裏總是不痛快。現在回想起來,確實對我幫助很大。

(乾隆畫作)

回憶雖然有貼金的成分,然弘曆天資秉賦過人,確是無可置疑。而且他“眉清目秀,身體頎長,舉步穩重”,是一個典型的小超男,遠比現在選秀節目裏的繡花枕頭,無論學識還是修養都超級得多,很是討人喜歡。

十二歲那年,弘曆在圓明園謁見了康熙。康熙大喜之下,下令將他養在宮中,並且親自給他授課。從此以後,祖孫形影不離。

康熙晚年苦於皇子釁爭,心情極度鬱悶,弘曆的出現讓他平添不少天倫之樂。根據康熙的授意,弘曆向莊親王允祿學習火器,向貝勒允禧學習射箭,在衆多高人的點撥下,騎射本領在皇孫中首屈一指。

六十一年(1722 年)舉行木蘭秋獮,康熙射倒一隻熊後,命弘曆補射。沒想到弘曆剛上馬,傷熊突然撲了過來。弘曆絲毫沒有驚慌,牢牢地控制住繮繩。康熙急忙開槍,將熊射殺。事後,他感慨地說,此子“是命貴重,福將過予”。

據朝鮮的史料記載,康熙臨終前曾對大學士馬齊說,胤禛第二子有英雄氣象,必封爲太子。這種說法是否屬於穿鑿附會,很難考證,但康熙對弘曆的喜愛,確實是超乎尋常。

雍正當了皇帝后,弘曆的行情繼續一路走高。

元年(1723年)正月,雍正給了弘曆一塊肉,這塊肉被認爲是“承福受胙”的暗示。當月,雍正主持首次祈谷大典,爲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求福。儀式搞完以後,雍正專門把弘曆叫到養心殿,把一整塊祭肉賜給他喫。祭肉在民間被稱爲“神仙剩”,意思是神仙喫剩下的東西,非有德能者不能享用。

這種賞賜立即讓皇子和羣臣的心事複雜了起來。當年八月,雍正收藏了祕密立儲名單,宣佈已選定了太子,皇子和羣臣看弘曆時的眼神,又多了些異樣。

在這些異樣的眼神中,弘晝尤其是弘時更多的是嫉恨。在兄弟三人中,弘時居長,得年齡和閱歷之利;弘曆居次,素質和呼聲最高;弘晝雖和弘曆同齡,但資質平平,毫不出衆。

所以,儘管祕密名單可以剋制儲位黨爭,但無法徹底消滅皇子們對權力的追逐。明爭雖然不明顯,但是暗鬥還是有的。暗自較勁的主角,就是弘時和弘曆。

康熙年間,儲位之爭撲朔迷離,弘曆成爲出頭的椽子,受到皇爺爺的垂青,並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他只是十二歲的孩子,皇位怎麼也不會隔代相傳。

等到雍正君臨大清的天下,並祕密確定了太子人選之後,弘時和弘曆的關係,才變得微妙複雜了起來。弘時比弘曆多喫了7年的乾飯,對權力的渴望就多了些熱忱。弘時認爲,無論是年齡還是閱歷,自己是當仁不讓的太子人選。

然而隨着時間的推移,弘時的心越來越涼。元年(1723年)正月,弘曆喫了“神仙剩”,自己連口湯都沒喝成;十二月,弘曆、弘晝生母封爲妃,自己的母親只封了嬪,明顯差了一大截兒;康熙駕崩週年之時,弘曆帶隊祭奠皇祖父,而自己卻靠邊站。

衆多跡象表明,“正大光明”之後的祕密名單,極有可能是弘曆。弘時慢慢認識到,自己縱有做太子的千萬條理由,但如果擁有決定權的領導——也就是父皇雍正不喜歡他,想斷了腸子也是白費。

都是一個老爸生的,爲什麼做人的差距這麼大?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眼珠發紅的弘時利令智昏,在權力的棋局上,想當然地下了致命的一步臭棋:投靠首席總理王大臣允禩。

他似乎忘了允禩是什麼人。允禩是雍正做皇子時最大的競爭對手,也是雍正繼位後屢屢製造障礙的最有威脅的政敵。

歷史沒有記載弘時爲什麼會做出這樣一種選擇,但他顯然忽視了這種白癡式選擇的後果。允禩和弘時的結合,有可能是弘時企圖藉助允禩扳倒弘曆,也有可能是允禩故意在弘時和弘曆間製造矛盾,然後坐收漁人之利。

但無論是什麼原因,這種結合觸痛了雍正內心最隱祕的傷疤,卻是毋庸置疑的。眼看自己的兒子和政敵卿卿我我,雍正感到被強姦了一般的恥辱和痛楚。

四年(1726年)正月,雍正宣佈將允禩從玉牒中除名;二月二十八日,將弘時趕出皇宮。耐人尋味的是,雍正敕令弘時爲允禩之子。

這種非常處罰手段的背後顯然隱藏着一個巨大的反常,即雍正痛恨弘時與自己的政敵結盟。五年(1727年)八月六日,弘時被削宗籍,不久死去。

關於弘時獲罪及死亡的原因,歷史典籍沒有更多地解釋,只是簡單地記下了一句話:“弘時,雍正五年,以放縱不謹,削宗籍,無封。”

究竟是怎麼個放縱不謹,已湮滅在歷史蒼茫的雲霧中,辨不出真實的面目。臺灣學者金承意認爲,“他的死不是被誅戮,就是被世宗賜令自盡了”。只是因爲雍正苦於兒子背叛自己,不願意家醜外流,所以史書不載。

弘曆這個出頭的椽子,之所以在雍正朝也沒有爛掉,根本原因還在於雍正的保護。沒有雍正這個最大的“保皇派”,弘曆的政治生涯不可能這麼順利。

中國的哲學奉行中庸主義,其在政治生活中的表現,就是要不當頭,不冒尖,善於守拙。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是千古不變的灰性規則。

出頭的椽子既然不會爛,肯定有一層保護膜。

一句話,沒有主要領導的關心,出頭鳥捱上一槍,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選摘自《接班的戰爭》李儉 著,九州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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