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當然,如果知道“菡萏”即是“荷花”或“蓮花”的雅稱,並且有幸讀到葉嘉瑩先生《靈溪詞說論李璟詞》中的一段精彩詮解,那自然會贊同王國維的意見了。吳梅先生似乎也認爲“細雨”、“小樓”二語是爲“西風愁起”作點染,故而對讚賞此二語者,他認爲是“不善讀者”。

關於中主李璟的《浣溪沙》“菡萏香銷”在《春水寒笙》一文中已敘及,但總覺意猶未盡,還想說說。前稱王國維賞其首二句,理由是大有“衆芳蕪穢,美人遲暮”之感。這話,或者說這感受也許未必能引起太大的共鳴,因爲“菡萏”一詞畢竟不夠通俗,不少人初讀此詞,也許會因“菡萏”詞稍有所隔而不能直接進入境界。當然,如果知道“菡萏”即是“荷花”或“蓮花”的雅稱,並且有幸讀到葉嘉瑩先生《靈溪詞說論李璟詞》中的一段精彩詮解,那自然會贊同王國維的意見了。

荷花

葉先生說:“‘菡萏’別有一種莊嚴珍貴之感,翠葉也即是‘荷葉’,而‘翠’字則既有翠色之意,且又可使人聯想及於翡翠及翠玉等珍貴之名物,也同樣傳達了一種珍美之感。然後於‘菡萏’之下,綴以‘香銷’二字,又於‘翠葉’之下綴以一殘字,則詩人雖未明白敘寫自己的任何感情,而其對如此珍貴芬芳之生命的消逝摧傷的哀感,便已盡在不言中了。”這段詮說真有醍醐灌頂之妙,有了它,“西風愁起綠波間”就不言而喻了,觀堂的“衆芳蕪穢”說也順理成章了。

詞意境

前文也述及白雨齋賞其“還與韶光共憔悴,不堪看。”謂“沉之至,鬱之至,悽然欲絕”。陳氏此話也屬點評,無非點出句中含“悽絕沉鬱”之意。然未詳解何以然。關於這一點,詞曲大家吳梅在《詞曲通論》中卻說得很明白:“此詞之佳,在於沉鬱。夫‘菡萏香銷’、‘愁起西風’與‘韶光’無涉也而在傷心人見之,則夏景繁盛亦易摧殘,與春光同此憔悴耳。故一則曰不堪看,一則曰‘何限恨’,其頓挫空靈處全在情景融洽,不事雕琢,悽然欲絕。”

詞意境

​吳梅先生要言不煩地揭示了此詞“沉鬱”之風格。吳梅先生似乎也認爲“細雨”、“小樓”二語是爲“西風愁起”作點染,故而對讚賞此二語者,他認爲是“不善讀者”。所以他與王國維都是認定“菡萏”兩句爲全詞中最佳之句,王、吳兩位是近代詞曲巨擘,聯袂翻案,馮延以“細雨”、“小樓”爲佳句的觀點似乎被撼動了。

詞意境

不過,話說回來,藝術作品有時難免會有智仁互見的爭議,似不必太執着。即使作爲點染而言,“細雨夢迴”兩句也確實空濛、玲瓏,而有情味。“雞塞”爲“雞鹿塞”之簡稱,前人常以之代指邊遠戍地。兩句寫小樓思婦雨夜夢中往雞塞尋夫,而幽遠之夢卻爲寒夜的悽婉笙音驚斷。這是何等纏綿的情景,它似乎與唐人金昌緒的五絕“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構思上有那麼點相似,但更具煙水迷離之致,小樓、細雨、寒笙、遠夢,意象和境界似更勝出於那首五絕。中主的詞就其總體而言,用“沉鬱悽絕”來形容似乎分量稍嫌重了點,王靜安喜用詞人自己的句子來形其詞品,效其法,那麼用“丁香空結雨中愁”來模擬中主的詞品該是再恰當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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