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捐精親歷:“自帶成人電影”、“沒有別人幫忙”)

對着日本AV女優自慰,可以得到五千多塊的“補貼”?

4月,在社交網站看到一則宣傳,小山決定去他所在的南方某省精子庫辦一件“偉大”的事兒——精子捐獻。

“能賺錢又有貢獻,不然也會遺掉或‘用’掉,捐了還有意義。”小山是個在讀大學生,他如此解釋自己的“偉大”,也坦言是想賺點零花。

我國第一家精子庫成立於1981年,幾經修整,據國家衛健委(原國家衛計委)在2017年4月發佈的公告,當時全國共有23家人類精子庫,算上今年成立的復旦大學人類精子庫,不少於24家。

30餘年,“捐精”似乎還是個謎,“精荒”、“精差”的消息更是隔三差五,廣爲傳播。

“自帶成人電影”、“沒有別人幫忙”

禁慾7天后,小山走進精子庫門。辦完登記,聽工作人員解釋了注意事項、權利和義務,簽署協議後,他被帶到一個粉色門前,上面寫着三個字,“捐精室”。

不到5平米的房間,有一個小茶几,放着幾本男性雜誌;一張躺椅,配上綠格牀單;洗手池,放着“萬能洗手液”。房間裏有一臺電視,“果然在放日本AV,只是不是我喜歡的女演員。”小山說,而且不能快進,會有礙他的“進度”。

小山靠在躺椅上,他有所準備,打開了手機“存貨”。

除電視作爲輔助手段外,小山向週刊君回憶,牆上還有一副裸女圖,“更像是藝術攝影。”

浙江人類精子庫牆上也掛着電視,同樣在今年捐精的遠淵說,工作人員告訴他,電視不能用了,“牆上還掛着一副他們認爲刺激的畫。”遠淵告訴週刊君,四間捐精室裏面有三張人體畫像,類似於謝楚餘的創作油畫《陶》,另外一間房子則是掛着一張抽象裸女。

浙江這家精子庫還曾在微博上掛出了一套漫畫,其中一張是一位護士,上面寫着,“少一點腦補,多一點務實,所有志願者獨立取精室,沒有別人幫忙”,漫畫裏的護士噘着嘴。

在北京念大學的小李告訴週刊君,北京人類精子庫更加直接,會在提示短信中,直接註明“自帶成人電影”,並標註“許多體檢者因未帶(電影)手淫取精困難”。

接受採訪的志願者雖然在不同城市捐精,但要求基本統一,20到45週歲;專科以上學歷;身高165以上;近視低於600度,無色盲色弱;不能有全身性疾病和嚴重器質性疾患;家族無遺傳病史;無脫髮,血壓正常,沒做過重大手術。

今年6月剛剛成立的復旦大學人類精子庫還有一些特殊要求,包括未來至少一年在上海居住、無明顯超重,而且要求志願者在捐獻前通過30分鐘心理諮詢專家面談評估,精神病患者不被納入。

對此,復旦大學附屬婦產科醫院院長徐叢劍曾對媒體解釋,復旦大學人類精子庫想要“進一步從微觀的基因層面和比較宏觀的心理學層面關注精子健康,從而更好地保障男性生殖和人類的健康繁衍”。

因爲國內要求捐者與受者夫婦保持“互盲”、供者與實施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的醫務人員保持“互盲”、供者與後代保持“互盲”,沒人知道每一個精子最終會和哪個卵子相遇。

受捐者無法確切知曉志願者的全部情況,只會保留一些簡單特徵,包括身高,體重,血型,體型,學歷,年齡,臉型,膚色,等等。

“現在受捐者的要求越來越高了,基本上都想挑高學歷、高身高的捐贈者。”上述那位匿名專家稱,這顯然會加長等待的時間。

也就是說,如果想挑“高、富、帥”的供精者,比如身高175釐米以上,臉型、膚色像金城武,又是博士畢業的話,不好意思,僧多粥少,請排隊等待。

6個月、10次、1000-5000元

剛剛進入取精室時,志願者會收到碘伏、紗布,和一個取精杯。取精完畢後,志願者要自行交至收集處,等待工作人員查驗。

第一次捐精是質量查驗,包括精液液化時間、精液量、密度、存活率、向前運動的精子數量、鏡子正常形態率等。

交了取精杯,領到50塊“取精”費,遠淵走出了浙江省人類精子庫。和小山想賺一筆零花錢不同,遠淵不是爲了錢,而是想了解自己的身體情況。

初檢精液質量合格後,精子庫都會提供一次價值上千元的體檢,包括染色體檢查、乙肝抗原抗體、丙肝抗體、梅毒、淋病、艾滋病、衣原體等檢查。

體檢和費用是宣傳中最重要的噱頭,有些人就是衝着體檢來的,“大概有5%~10%的人說是來捐精,可是體檢合格後,再打電話,卻不接了。”河南省人類精子庫主任李玉山曾在接受當地媒體採訪時說。

每次捐精後,志願者能得到50元的車馬費,精子檢驗合格後會有150元左右的營養費,精子庫要求志願者6個月內,來8-10次左右,每次捐精前禁慾3-7天。在捐精全部結束並通過性病和HIV測試後,還會得到1000-5000元不等的費用。

精子庫是公益性質,跟獻血一樣,無法做太商業的推廣,也不能把宣傳的重點放在營養費上,“說多了錢的事兒,就不叫捐精,是買精了。”復旦大學精子庫的那位匿名專家解釋。

一些精子庫會在大學貼海報發傳單,但海報還是在櫥窗裏呆不久,就被撕下,一些宣傳單隻能偷偷貼在男生宿舍門口和男廁裏面。在北京念大學的小李就是在男廁的角落看到了招募信息。

過於被動的宣傳讓志願者人數忽多忽少。少的時候,會有媒體報道稱精子庫精源“告急”,但北京人類精子庫的醫生許劍鋒認爲這種“精荒”的問題現在還不存在。

其實,不少該領域專家分析,人類精子庫一直是“供不應求”,這與捐獻者人數少,合格捐獻者比例低,要求供精者人數多都有關係。

精子庫要求“禁凍”

首次收到精子質量合格的短信和200塊錢,遠淵覺得自己“寶刀未老”、“天生龍精虎猛”。

他已年過而立,長期坐在辦公室,稱自己經常熬夜、基本不運動、飲食不健康……捐精成爲了他證明自己仍然年輕的有力佐證。

除了第一次捐精時有些忐忑,遠淵每次都來去自如,無論身邊的朋友如何戲謔。有一次,週六上午,剛剛買完菜的他把菜鎖在電瓶車車兜,停在精子庫門前。

但第三次捐精,遠淵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前一天睡得太晚,他的精子並不合格。

不過這並不用擔心,精子捐獻的標準比生育標準要高得多,專家稱幾乎是後者的三到四倍。

北京人類精子庫許劍鋒說,精子庫的要求更多的是要“禁凍”。復旦大學精子庫也回應,前向運動精子達到32%就可生育,但爲了保存和復甦,精子庫的要求是60%。捐精者的精液都保存在專用的液氮罐裏,溫度可達到零下196℃。不耐凍的精子會在冷凍過程中淘汰,能復甦的精子纔是具有最強活力的“勝利者”。

今年10月,曾有精子庫稱其總合格率不到10%,甚至,有人得出結論認爲男性精液質量正在走下坡路。但這一結論與精子庫的樣本沒有直接聯繫,而且長久以來,即便是大學生羣體,到了精子庫,合格率也勉強超過20%,社會人士的合格率一直在10%上下游蕩。

嚴格地說,能夠捐精的志願者本身就是少數。不過,許劍鋒也提醒,這些年不育症的發病率確在增高。

“現在青年人老是夜貓子、大學裏性比較開放,不良生活規律很容易導致精子質量下降。” 中國生殖工程的創始人之一、“試管嬰兒之母”盧光琇說,她曾經在1981年成立了中國第一個精子庫。

最後一次捐精時,遠淵提出了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和韓劇一樣,我的孩子遇見談了戀愛,怎麼辦?”

據國家衛健委的規定,志願者一生只能捐獻一次,精子只能供給五位女性受孕,只要過了這個數字,精子立即銷燬。而每家精子庫會覆蓋多個城市,這五個孩子相見的可能幾乎爲零。

志願者的精子最終會送往有資質的生殖中心或醫療機構,精子庫稱只向生殖中心收取一定的成本費。此後,醫療機構據國家相關規定給採購者使用。而採購者,必須身份證、結婚證和準生證三證齊全。如今,在法律層面上,仍不允許單身女性和同性戀人工授精和做試管嬰兒。

至今,小山還記得,剛到精子庫報到的那一天,協議書上那句大大的“捐精是高尚的人道主義行爲”。

錢珏曉 本文來源:中國新聞週刊 責任編輯:錢珏曉_NBJ106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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