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

我們期望從歷史課中學到什麼？

事件的發生時間、參與人物

還有具體過程和結果影響？

應該遠遠不止這樣

……

我們希望

除了隨着時間流逝日益模糊的知識概念外

歷史課還應該有它本應有的意義

那就是

賦予我們歷史學家的思考方式

讓我們像歷史學家一樣思考

……

再次跟隨鄭鋼老師走入美國課堂

一點小小的改變，你我都可以做到

前兩次回顧

一份“驚世駭俗”的調查報告

當“產品”佔據課堂，知識不再成爲學習的目標……

“像歷史學家一樣思考”的歷史課

“像歷史學家一樣思考”教學是如今美國中學歷史課堂的重要模式，這是斯坦福大學率先提出的歷史教學方法，旨在培養學生的批判性思維、歷史思維和素養。

所有學科都蘊藏着獨特的素養指向和思維品質，承載着獨有的學科價值和方式，歷史學科也不例外。

從本質上來說，所有學科都應該培養學生像學科專家一樣的思考能力，就如科學課培養學生“像科學家一樣思考”，數學課培養學生“像數學家一樣思考”。

當我們走進格倫初中的一節歷史課時，老師正在通過案例活動法培養學生“像歷史學家一樣思考”。

這個案例的背景是假設學生是一名校長，正在調查發生在食堂裏的一起學生鬥毆案的真相。這場鬥毆發生在賈斯廷和馬克斯之間。

案例裏的賈斯廷是一名新來的學生，靦腆、文靜，並沒有很多朋友。他上個月剛剛搬到鎮上，因爲他的父親接管了鎮上的一家大企業。當他新官上任重組公司之時，解僱了很多原來的員工，包括馬克斯的父母。

馬克斯人緣很好，在班上頗受歡迎，在同學中以善解人意和幽默風趣出名。然而，在過去幾年，他感到有點沮喪和失落，或許是因爲父母失業的緣故。

歷史老師還提供給學生一些素材，主要是調查過程中每個人陳述的“事件真相”，這些素材是學生調查案件、分析和判斷誰是主要肇事者的證據。這些素材提供了當事者、旁觀者以及相關人員的口述。

事件真相

賈斯廷：是馬克斯先挑起此次事件的，我站在購買午餐的隊伍中等待付錢，他毫無理由地猛烈推我，行爲好像失常，我根本不知道爲什麼。自從我進入這個學校後，他對我的行爲一直很怪異，就像在英語課上，他和幾個同學莫名其妙地瞪我。

馬克斯：他神智不正常，他在我前面，我和同學在說說笑笑，他無緣無故地轉過來，用拳猛擊我，他的行爲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埃裏克（馬克斯的好朋友）：肯定是這個新來的同學挑釁的，真的只是憑空攻擊。他看不起別人，因爲他父親是大公司老總。

安東尼（目擊者）：我排在隊伍的很後面，當時馬克斯和他朋友在大聲說話、開玩笑。我無法聽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突然，我看到其他人把賈斯廷和馬克斯拉開。

梅根（馬克斯的女朋友）：我當時並不在現場，我只能說馬克斯最近確實有點反常和小氣，我並不知道緣故，但是他不再是以前的他了。

咖啡屋員工：那羣男孩正在推推搡搡，我還以爲是一場意外。其中一個男生衝向那位新生。

馬克斯母親：馬克斯不會挑起事端，他很有禮貌，舉止文明。我知道他最近因爲我和他爸爸工作的事心裏不開心，但是他肯定不會去挑釁、毆打別人。他還是學校裏低年級學生的學習助理，在週末還去教堂當志願者。這一點你可以到鎮上去調查。

賈斯廷父親：我敢保證賈斯廷百分之一百不會動別人一根手指，除非真的有人挑釁他。相信我。我知道我們在過去幾年因爲工作緣故經常搬家，他已經習慣於如何去適應新的環境。我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他如何在每個新學校度過適應期，幾乎所有學校裏的其他夥伴都說他是很棒的男孩，我很瞭解我的孩子，他不會主動挑起麻煩，那不是他的天性。

傑米（與賈斯廷和馬克斯一起上英語課的同學）：我那天並不在現場，我也不是他們倆的任何一個朋友，但是我經常看到馬克斯和他的朋友在學校走廊裏、教室裏對賈斯廷有不禮貌的舉止，但不是身體上，而是低聲地開玩笑或者嘀咕，繼而大笑。他們使他感到不舒服。

英語教師：坦率地說，今天這件事情發生了，我並不驚訝。在那家公司重組後，學校裏、鎮上的氛圍很微妙，有着一種緊張的氣氛。許多人對公司的解僱行爲很不安。我個人也認爲那令人驚訝，這給社區造成了很大的壓力。我從男孩們身上深深感受到這一點。

然後，歷史老師發給每個小組一張分析單，讓他們開始研究誰是真正的“元兇”。

學生閱讀老師提供的10份口供，開展分析和調查。第一個任務是分析他們的敘述，然後提煉出信息和梳理證據，並將他們放在鎮、學校和食堂三個空間維度，從空間視域分析證據的合理性和邏輯性。

很快，五花八門的答案出來了。

“像歷史學家一樣思考”牆報

鎮處於事件的外圈區域，大家收集的證據是：賈斯廷的父親解僱了馬克斯的父母；經濟不是很景氣；馬克斯是學校裏低年級學生的學習助理，在週末還去教堂當志願者；賈斯廷一家總是在不停地搬家。

學校是事件的中圈區域，可提供的證據是：賈斯廷是新來的學生，很害羞；馬克斯人緣很好，但是最近垂頭喪氣；馬克斯和他的朋友在學校走廊裏、教室裏對賈斯廷有不禮貌的舉止；在公司重組後，學校的氛圍很微妙，有着一種緊張的氣氛。

食堂則是事件的核心區域，可以看到的證據是：這次事件發生在排隊的時候；馬克斯推了賈斯廷；賈斯廷撞了馬克斯；馬克斯和他們的朋友一直在探望四周。

梳理好證據後，學生開始完成第二個和第三個任務，首先“對號入座”，在每個證據後相應地寫上敘述這件事的主人，是誰說的。然後教師還要求學生根據事件以及提供者的身份，分析這個證據是否可信，理由是什麼。

當學生完成分析後，“質疑大會”開始了。

小組的同學依次提出他們的證據、陳述者以及是否可信的理由。其他同學可以當場質疑和提問，也可以補充。

有的學生說賈斯廷、馬克斯以及他們的父母和朋友的話都不可信，顯而易見，他們總是與利益相關方站在一起；有的學生則說咖啡屋員工和旁觀者是可信的，因爲他們和當事人並沒有直接的關係。

還出現了其他有趣的討論：一般來說，女朋友常常會站在馬克斯一方，可事實卻不是如此，馬克斯的女朋友認爲他有嫌疑；老師應該是中立的，然而他同情失業者，有時會對男生欺負賈斯廷的現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討論非常熱烈，辯駁聲此起彼伏，大家針鋒相對。這些觀點和論據不斷在碰撞，學生的質疑在不斷地深入，然而教師並沒有過多地參與其中的討論，只是在組織活動，好像只是一個旁觀者而已。

當上課快要結束時，教師提醒大家迴歸自己的身份：“校長”，這是學生那天的角色。

“校長”需要判斷究竟誰是事件的肇事者，決定誰應該被停課，受到處罰，然後完成一張暫緩上課處罰單，闡明在食堂裏究竟發生了什麼，寫明理由和證據。

“歷史學家究竟應該怎樣思考？”“具有什麼樣的思維方式或者運用什麼樣的方法？”

其實從課堂中我們可以看到學生在整個事件的分析、調查和處理中，需要三個方式：“查找證據的來源，覈實證據的正確性”“將證據置於特定的語境或背景”“在不同的證據間分析、互相印證、檢驗”。

“重現歷史”是美國曆史教學普遍的歷史學習方式。

學生要調查在歷史事件中當事人所處的位置，確定和評價歷史文本或文件的主旨；綜合歷史文本的類型、受衆和評價的真實性；理解當時的背景是如何影響歷史文本的形成的；分析是否是時代特定的產物；比較不同的歷史文本，分析哪個更真實；在歷史文本的分析中辨別偏見和歧視。

從這個案例來看，食堂打架是一段“歷史”，調查食堂打架的過程是還原歷史現場，重現歷史事件的過程。

教師提供的證據和被調查者的陳述是歷史現場的信息、歷史素材，而學生所要做的是分析材料，評判證據。

很多時候歷史解讀都是不完善的，歷史事件與多種多樣的羣體和組織相互作用和影響，這就需要研究者或讀者具有宏觀和辯證的思維，從不同的材料中尋覓邏輯性和法理性，獨立地作出判斷，得出自己的觀點和結論。這樣的學習過程是去僞存真、獨立思考和思辨分析的過程。

“像歷史學家一樣思考”教學的價值不在於培養學生成爲歷史學家，畢竟只有少數的學生會從事與歷史有關的工作，而在於培養學生的辯證和批判性思維。

歷史課的任務並不是記憶事件的年份和經過，也不是隻有知識和概念，而是讓學生能夠包容事物的複雜性，具有獨立的精神和思辨的能力，能辨析史料並努力重現歷史真實的態度與方法，這纔是歷史教學的使命。

本文來源：《美國如何培養核心素養—走進美國校園與課堂》

大夏精品

浸潤於美國教育現場

從一名中國教育者的視角審視、觀察

美國教育培養學生核心素養的路徑和方法

《美國如何培養核心素養—走進美國校園與課堂》

鄭 鋼 著

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

2018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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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 陳凱

審讀編輯 | 王京 李永梅 郭雪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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