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但华野西兵团为掩护刘邓大军,在敌重兵云集的鲁西南地区牵着敌军的鼻子、在泥泞里整整兜了1个月零8天的圈子,却往往被人忽视了。而1947年8月初与刘邓大军会合的华野西兵团5个纵队中,1纵、4纵历经极其困难的突围行动,不仅损失2万余人,而且部队断粮,鞋袜、弹药、医药无一不缺,可谓伤了元气,暂时丧失了战斗力。

1947年,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拉开了我军战略反攻的序幕。当年此举,是颇令蒋军震惊和恐慌的。老蒋不得不从其他战场上抽调大量部队回援华中,一路尾追刘邓大军进了大别山,所谓的对我陕北、华东根据地实施“重点进攻”由此瓦解于无形。


几十年后,生活在太平年代的人们却对此战略举措产生了异议。主要是因为此前战斗力颇强,战果颇抢眼的刘邓大军在大别山被拖“瘦”了,重武器也基本丢光,很长时间里丧失了打大仗、硬仗的能力,在一年多之后的淮海战役中加重了华野的负担。于是,有人质疑:为什么刘邓宁可把重武器扔在黄泛区白白损失掉,也不肯移交给华野西兵团?跃进大别山之前,刘邓大军已与华野西兵团5个纵队会师,为何不循序渐进,再在鲁西南地区打几个大歼灭仗?或是别去大别山,先去较近的豫皖苏,搞分阶段跃进?

对于这些观点,笔者只能说历史没有假设,而且当年鲁西南战场形势,刘邓这样久经考验的方面军统帅,肯定比置身事外的人掌握得更精准。


实际上,刘邓大军渡过黄河后,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在鲁西南地区歼敌4个整编师、9半个整编旅、共计5.6万人,确实战果辉煌。但中野4个主力纵队也付出了很大代价,尤其是在羊山集歼灭宋瑞珂整编第66师的战斗中,参战各部队损失很大。战后已疲惫之极,部队急需休整,伤员需要安置或北送,俘虏兵需要教育、融化,战斗骨干需要调配,部队组织需要调整。

而1947年8月初与刘邓大军会合的华野西兵团5个纵队中,1纵、4纵历经极其困难的突围行动,不仅损失2万余人,而且部队断粮,鞋袜、弹药、医药无一不缺,可谓伤了元气,暂时丧失了战斗力。3纵、8纵、10纵情况稍好些,但在此前的济宁攻坚战中,亦遭到较大伤亡,部队被迫缩编,士气大受影响。


在这种情况下,老蒋不仅利用鲁西南的雨季黄河水猛涨之机,阴谋再一次掘开黄河河堤,水淹我军,还在菏泽、金乡、鲁台等地集结了罗广文兵团、刘汝明兵团、整编第3、第58、第24师等10余万人马。此外,整编第84、第85、第57师及邱清泉第5军也在赶往鲁西南战场,对集中于此的刘邓大军和华野西兵团实施合击。

本来,刘邓打算在鲁西南战役结束后稍事休整,再挺进大别山。但眼下形势如此逼人,如不立即南进,处境将十分危险。也就是说,无论有没有毛主席那封“陕北甚为困难”的电报,刘邓大军南下跃进大别山的行动都会较原计划大大提前。但如果要实施千里跃进,就必须有部队将部分敌军拖在运河以西、黄河以南、陇海线以北这一区域,以分敌军之势,减少追兵数量,为刘邓大军分担压力。这一任务,就只能落在华野西兵团身上了。如果像有些人建议的那样就近挺进豫皖苏,那么众多敌军也会尾追而至,根本无法扯散敌军重兵集团,没法改善我军处境。


刘邓大队挺进大别山一路上的艰难险阻,人们已经耳熟能详了。但华野西兵团为掩护刘邓大军,在敌重兵云集的鲁西南地区牵着敌军的鼻子、在泥泞里整整兜了1个月零8天的圈子,却往往被人忽视了。

1947年8月6日,由山东回援的邱清泉和5军,会同整编第57师、整编第85师和罗广文兵团,向郓城地区分进合击,妄图阻挠刘邓大军的战略行动,华野5个纵队立即展开钳制行动。各部队在阵地上坚持了一整天,打退了敌军多轮进攻,阵地始终未被突破,为刘邓大军启程争取了时间。

此后,除宋时轮率10纵北渡黄河外,华野西兵团其他4个纵队分头牵着敌军在鲁西南打圈圈。敌军追得紧,我军后卫时不时要与追兵交火。有时候,我军也会绕到追兵背后袭扰,揪住它的后卫狠狠砍一刀就跑。为了防敌空袭,华野西兵团各纵队大都每日下午动身,晚上赶路,一走就是七八十里路,到了拂晓停下脚步,还得赶修工事,防敌突袭。天天如此循环往复,又时值鲁西南雨季,部队行动就愈发艰苦了。


鲁西南是黄河、津浦路和陇海路所夹的一块三角平原,包括梁山、巨野、菏泽、定陶等0余个县。其中,菏泽一带原来是片泽野,地下水位高,1947年夏的雨势又格外大,一些地方水深及胸,田里的高粱只露出穗子。郓城一带情况较好些,但这一带是黄河、运河所夹的一个三角区域,地域狭小,大部队无回旋空间,国民党军巴不得将华野西兵团赶至此处,或“围歼”,或将我军压迫到黄河以北。所以,华野西兵团为完成掩护刘邓大军跃进大别山,主要是在鲁西南西南部的泽国里与敌周旋。

这里曾是我八路军的抗日根据地。但抗战结束后,敌我两军在此地反复拉锯,群众基础和地方组织已被摧残得大不如前。华野西兵团各纵在此地实际上处于无后方作战状态。粮食要自筹自背,每人需随身4天口粮,加上枪支弹药、圆锹、十字镐、背包、水壶、挎包,人人负重在40斤以上。部队整夜整夜在泥泞中跋涉,衣服几乎就没干过,指战员们所穿的布鞋经泥水一泡,鞋底发胀变软,鞋帮线都浸烂了。有时从烂泥分阶段一脚拔起来,鞋帮还在,鞋底却没了。没几天工夫,部队就有人光脚行军了,而且光脚现象越来越多。


光脚行军,脚皮一被磨破,经泥水一泡,就很快化脓烂脚。加上天天在潮湿环境下长途连续行军,缺食少睡,部队的伤病减员急剧增加。可那时部队不仅无药医治病患,而且没法就地安置他们,只能由战友们扶着、背着、抬着继续行军,困难可想而知。

最困难的是炮兵部队。遇到马匹、火炮陷入泥沼,得由十几个,甚至几十个战士拉的拉,推的推,扛的扛,抬的抬,才能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火炮、马匹拖出泥潭。有野外,炮兵指战员不得不将火炮分解成零件,用人力一件件搬运,大大拖累了行军速度。往往是黄昏开始行军,奔波一夜,要到日高三竿时才能抵达上级规定的宿营地。有时马匹还未喂好,人还没睡着,敌军又跟踪尾随而来。枪炮声又在后卫部队驻地附近响起,炮兵们只得仓促备好鞍具,继续上路。

这种状态,不消几天,便人困马乏,疲惫不堪。如果像一些人的“事后诸葛亮”想法:刘邓大军跃进大别山之前,将部队步兵炮以上的重武器悉数转交给华野西兵团,那些炮兵们的负担将更沉重。哪怕是指战员们再努力,最终损失那些来之不易的火炮也是大概率事件。


华野这4个纵队,个个都是响当当的主力。被敌军逼入鲁西南泥泞里天天兜圈子,大量发生非战斗减员,部队疲惫不堪,战士们初时都想不通,嚷嚷着要与敌决一死战。但是,当时华野这几个纵队均分散行动,分头牵制敌人,不具备打较大歼灭战的条件。蒋军虽被迫从鲁西南抽调了几个整编师去救大别山之急,但仍在当地留有第5军、整编第57师、84现、68师和暂编24师及江苏保安旅等部队,队形仍很密集。一旦某处打起来,各路敌军都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围上来。因此稍有差池,不仅消灭不了敌人,我军反倒容易落入敌军的合围圈中。总指挥部也于8月12日电告华野西兵团:“在目前几个星期内,必须避免打大仗,专打薄弱之敌,不打强大集中之敌。待我军习惯于无后方外线行动,又在有利于我之敌情地形下,方可考虑打大仗。”

华野西兵团利用行军间隙,将这一指示逐级传达到了基层。恰在此时,3纵在与敌兜圈子的过程中,俘获了整编第57师1个炮兵连长。其人军容不整,衣衫邋遢不说,头发也好久没理了,胡子也没刮。在审讯中,这位沮丧地交待:“跟着你们兜圈子,真是太苦了!老百姓躲着我们,我们吃不上饭,睡不好觉。你们走得又快,我们好不容易追上了,你们又不见了。我们生病、掉队、开小差的太多,眼看要被拖垮了!”


这一下,我军指战员们心里亮堂多了:原来,我们困难,敌军更困难!这场意志、耐力的比拼,谁咬牙坚持到最后,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别看敌军密集,难以分割,只要把“肥的拖瘦,瘦的拖垮”,到那时再逐一收拾他们就容易多了。明白了这个道理,大家在鲁西南坚持与敌兜圈子,为全局作贡献的劲头就更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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