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年羹堯見他如此不恭,目光微睨了一下坎兒,笑道:“十三爺,您來的不巧,太子爺和王師傅正在澹寧居和武丹老軍門陪着萬歲說話。”胤祥回顧狗兒坎兒笑道:“瞧見了沒有。

第十五回清庫銀貝勒晉王位 觀貴相王子延妖人

隨着胤祥進駐戶部,清理虧空銀兩重新開始,京師官場的空氣再度緊張起來。胤祥因人手不夠,親自點名從口外駐軍調了四十名伍哨長,都是自己練兵時使出來的,略通文墨賬目的未入流軍校,分口組織了四個分賬房。又從秋闈貢生中選出田文鏡、李紱一干人,讓施世綸糾集戶部原班吏目組成核查總賬房,自帶了狗兒坎兒坐在簽押房掌總兒。除了每日寅、辰、巳三個時辰巡視各賬房,還要不時會議彙總,召見欠債官員,催促發文,草擬奏議折片。從早到晚,偌大戶部,但聞算盤子兒打得下猛雨似的,催得一干欠債官員魂飛魄喪。

眼見八月十五臨近,賬目也收了十之七八,聽說廣東總督武丹也已趕來。此人是個欠賬大戶,但他和魏東亭、曹寅、穆子煦同屬一類,都是熙朝元勳,從康熙初年從駕當侍衛,迭次擎天保駕,幾番出兵放馬,生裏死裏和皇帝一塊兒滾過來。論身分雖不過一品大員,論情分卻無論誰也比不了。康熙待人優厚,阿哥不及外戚,外戚不及大臣,愈是親人愈是不留情面,惟這幾個人眷寵優渥不拘形跡,劍履朝聖紫禁城騎馬,不同於一般官員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上次清逋中途停止,明面兒上說是下頭十幾個州府官員上吊抗債,壓根兒說心裏話,就是因爲武丹曹寅等人欠的債數目大,而且都是爲康熙皇帝歷次南巡舉債接駕使了。清他們,錢是皇帝花了;不清他們,一班頂債的武官又都抱定了主意,惟他們馬首是瞻。如今又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魏東亭穆子煦稱病,皇帝已經照準不必來京,武丹曹寅來了,若是還不上,這件事還是要泡湯。情知如此,胤祥不免心裏犯嘀咕,叫過施世綸交代了兩句,只說回府去,便打道暢春園來尋胤禛。剛到園口雙閘邊,卻見年羹堯從裏邊擺着步子出來,一身簇新的九蟒五爪袍上套着錦雞補子,頭上頂戴也換了起花珊瑚,看去十分鮮亮。胤祥不禁笑道:“嗬!升官了?幾時回京來的?”

“回十三爺話,”年羹堯打千兒行禮,笑道,“我回來三天了,剛見着萬歲爺。萬歲爺說桐城的差使辦得好,給太子爺和四爺露了臉。因四川提督出缺,就補了上來。這一回出京,再見十三爺可就沒那麼便當了。”胤祥回顧狗兒坎兒笑道:“瞧見了沒有?這就是你們榜樣!好生跟着四爺,憑你們這份伶俐,將來也能弄個紅頂子戴戴!戴鐸前日陛辭,去福建漳州,放了道臺,我還教訓高福兒,不要只在端茶送水的差使上做功夫。要出頭當人上人,得能爲主子分憂,主子是龍,你就是雲,主子是虎,你要颳得起風!”狗兒坎兒聽得似懂非懂,一個虎鈴着眼看着氣宇軒昂的年羹堯,坎兒眯着眼笑道:“出頭有什麼好?出頭了不成王——”他忽然想到這是說年羹堯,生生把個“八”字扣在肚裏。

年羹堯見他如此不恭,目光微睨了一下坎兒,笑道:“十三爺,您來的不巧,太子爺和王師傅正在澹寧居和武丹老軍門陪着萬歲說話。四爺辰時就回府去了。若見太子呢,您得等一會兒,要見四爺,恰好我也要去辭行;咱們一塊兒去吧?”胤祥想到太子每次見面有氣無力不死不活的樣子,搖了搖頭道:“走,一塊兒去安定門四貝勒府。”年羹堯湊近了胤祥,四下看看,壓低了嗓門說道:“十三爺還不知道吧?方纔我聽何柱兒透信,大千歲進封直親王,三爺封了誠郡王,四爺是雍郡王,五爺是恆郡王,七爺是淳郡王,八爺是廉郡王。連十三爺也高升了,如今是貝勒爺了!”

“是麼?”胤祥一腳跨着轎槓,目光霍地一閃,說道,“可惜六哥早早去了,沒趕上。九爺和十爺呢?”“奴才也問何柱兒來着,他說不知道。”年羹堯道,“大約沒有封吧——這事內廷已經在擬旨,還要幾天才頒佈呢!真得恭喜十三爺了,十一爺十二爺也都沒有升號呢!”胤祥轉着眼想了想,說了句:“我可沒有那麼癡,身外之物,何喜之有?”說罷便升轎起槓。

胤禛在萬福堂聽了胤祥的回報和年羹堯的道賀,似乎有些無動於衷。進封王位原是喜事,但剛好截止到八阿哥胤禩,這裏頭不能說沒有文章。這件事鄔思道早已分析到了,如果皇上一意專信太子,就會把兄弟們的王位留到自己死後,由太子登極時親封。現在分封,是皇帝自己收攏阿哥人心,削奪太子權柄,權衡利弊,還不如都不晉王位的好。心下掂掇着沉默了許久,胤禛方說道:“亮工升任四川提督,這纔是件可喜的事。狗兒坎兒,你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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