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一起傾聽親歷者的故事,感悟歷史中的人、人的歷史……

如果問知青在農村什麼活兒最苦最累,任何一個知青便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你“雙搶”活兒最苦最累,“雙搶”是搶收搶種稻子的簡稱,時間是在驕陽似火的農曆七月。要在有限的時間內把稻子從田裏搶收回來曬乾,車淨,交到糧食收購點,完成上交公糧,出售餘糧的任務。同時還要把收割完的稻田三犁三耙後,把第二季的稻秧插上,時間就是那麼短短的半個多月,所以每天都是兩頭跟着月亮走。

在農村唯獨雙搶是按勞取酬,一年中工分最高的季節,大家都在搶工分,男女老少齊上陣。爲了提高效率,減少煮飯時間,往往各個生產隊都辦集體食堂,菜是缺油少鹽的青菜,海帶,撈飯剩下的米湯,飯一天四餐管飽。對於我們知青來說不用煮飯那是再高興不過的事情了。

割稻子一般由二、三人自由組合,一個組合一個打穀桶,踏着月光來到稻田摸黑幹了起來,天快亮時每人的蘿筐裏就裝滿了稻子,趁天沒亮比較涼爽的時候多割一些時間,八點左右每人挑了一百多斤的稻子回來喫早飯,早飯還未完全吞下肚又挑起擔子下田,因有早上多割一些稻子,第二擔很快又挑回來了,這時已有一些疲勞,想坐下來喘口氣,老隊長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把我們又趕下田,這時的太陽即毒又狠,一出去就曬的頭髮暈,臉朝水田背朝天,水田的水被太陽曬了以後散發的熱氣撲面而來,熱辣辣的太陽直往背上曬,汗水不停的直往下流,稻芒剌的人又癢又疼。雙搶時除了流汗,還要(LIUXUE),螞蟥,這個吸血的小東西真讓人討厭,稍不注意就在你的腿上吸,吸飽了以後,變成球狀滾下來,腿上的血還一直流個不停,發現了用手去拔,軟綿綿,越拉越長,開始嚇的直髮抖,後來慢慢的就習慣了。有時腿上吸附着幾十條的螞蟥,黑鴉鴉的一片,看了讓人心寒,用手拍掉以後,腿上還是血淋淋的,血將身邊的水染紅了一片。據農民說;螞蟥吸了多少血身上還要流多少血,該死的螞蟥一年要吸掉人們多少血呀!十二點左右第三擔稻子才挑曬穀坪。

中午天氣熱的連知了都有氣無力的叫着,狗拖着長長的舌頭躲在陰涼處直喘氣,我們也難得有一點時間休息,三點左右隊長又尖着嗓子開始趕人們下田,人們拖着疲憊的身子,懶洋洋的割着稻子,這時各種動作明顯的慢了許多,一直到天黑才割滿一擔穀子,喫晚飯前還要去曬穀坪幫助婦女們收當天曬的穀子。每人每天大約收割溼稻子五百至八千斤左右。

天全黑才喫完晚飯,隨便在小溪裏洗一洗,連上牀的力氣都沒有了,躺在牀上蚊子象轟炸機一樣的兇狠的攻擊裸露的身子,累的連打蚊子的力氣都有沒有了,在蚊子的嗡嗡聲中不知不覺的也睡着了,覺得纔剛剛睡着沒多少時間,睡意正濃時,(大約每天三點半左右)就聽見那個不是人養的老隊長催命鬼的尖嗓子叫喚的聲音,一千個不願意,一萬個不願意聽見老隊長的聲音,但還是聽見了,經常是半睡半醒的感覺自己已起牀,正走在田埂上,這是一個幻覺,再不起來,隊長就要踢木板牆了,不把你踢起來誓不罷休。有一次感覺身體疲勞已到極限而想偷賴一天,臨睡時叫夥伴把我的門反鎖起來,想躲過隊長的催命,可疲勞的呼嚕聲明明白白的告訴隊長我在宿舍裏,最後還是被隊長踹下田了,每天是迷迷糊糊的來到食堂,希裏糊塗喫了一點飯,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田裏,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雙搶開始後,生產隊往往把體力較弱又有技術的老農派去犁田,耕田,其餘的人全部下田割稻子,等稻子割的差不多時,留少數人繼續割稻子,多數人去插秧,婦女小孩拔秧,拋秧,男勞力全都到田裏插秧,一人插六行,插秧時應保持差不多的進度,如某一個人插慢一點,將會拖別人的後腿,所以大家都拼着命咬着。插了一會兒兩條腿彷彿象灌了鉛一樣沉,腰象快要斷一樣的難受,那時真的沒有力氣想別的,也沒有精力想其他的,只想快點插到頭,指望能夠站着休息一下比什麼都有強,如果能夠在田埂上躺一陣子那比神仙還快活。插秧比割稻子更累呀。

最後一株秧苗插下去後,人們不禁大大鬆了一口氣,這是意味着大家最高興的洗谷桶的日子來臨了,洗淨谷桶收藏到冬季開鐮時再取出來,這天要好好慶祝一下,一來洗去雙搶的疲勞祝賀早稻豐收,二是預祝今年糧食大豐收。生產隊要殺一頭豬,磨一桶豆腐,大家聚餐,酒肉管飽,一醉方休。今天比過年還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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