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路人緣一直不錯的國產綜藝之一。
今年的《歌手·當打之年》,雖然流量收視、話題度高漲,但,似乎也迎來了口碑滑鐵盧。
微博上搜“歌手”,其後必定會跟個赤裸裸的“難聽”“劇本”。

口碑反噬,基本上今年《歌手》打的概念,成了一個笑話。
“當打之年,反而一個能打的都沒。”
這種情況下,加冕奪冠的華晨宇,基本被噴成了篩子。
前幾年被輿論捧成“音樂才子”“華語樂壇之光”。
今年卻留下“華語樂壇姓什麼”的嘲諷爭議。
那麼,華晨宇到底擔不擔得起“歌王”這頂帽子?
回看一下,《歌手》前幾季的歌王——
韓磊、韓紅、劉歡。
從作品、大衆認可度、樂壇地位來看,都是可以震場子、堵嘴巴的存在。
但有個共同特點是:不年輕化,商業價值巔峯也過去了,他們的實力也不需要《歌手》來加冕。
而真正被《歌手》封出來的歌王——華晨宇。
有實力。但歌王這頂帽子,對他來說,不必多言,就是高了。
明白了這點,我們今天,就不必再浪費情緒輸出憤怒。
不妨去探探,《歌手》對歌王的選擇標準的改變,喻示了什麼。
飄飄思考了一下,才發現。
《歌手》,從誕生,到掙扎,頹敗,它的底色,就是一場關於華語樂壇的悲劇。

爲什麼說《歌手》是悲劇?
不僅在於,它的命運,已經被華語樂壇的頹勢裹挾。
也在於,在賣相上,它依然有可取之處。
這可取之處,決定了它是一場悲劇,而非鬧劇。
飄認真嗑了《歌手》的總決賽。
坦白說,還沒到一棍子打死的程度。
《歌手》,難聽嗎?

總決賽當天熱搜
其實還好。
比起《明日之子》這些日常修音驚豔,決賽直播全翻車的音樂綜藝。
袁婭維邊唱邊跳,整體雖穩但偶爾沒壓住的喘息,是人而非機器在唱歌的真實美感。

蕭敬騰和幫唱林俊杰結束第一輪演唱,主持人何老師問,害怕奇襲嗎?
JJ還想要幽默表達一下“來者不拒”,一旁老蕭緊張地拉住他——
開玩笑的啦,不想奇襲。

歌手想贏的慾望,很坦白,也很可愛。
甚至,這舞臺還隱隱有些新“氣象”——
熟悉的主持人,熟悉的舞臺,作爲奇襲歌手的袁婭維和吉克雋逸,“婊裏婊氣”地出場。

何嘗不是華語樂壇的新視野。
但,《歌手》這季節目崩了嗎?
還是崩了。
恰恰是因爲,所有我們針對音樂表演本身的討論,都被淹沒在一片喧囂聲中。
沒一個最終“出了圈”。
總決賽,歌單沒有“劇本造假”吸引人。

整季《歌手》,選手刷臉並不靠每期排名,只分:
該被罵的;受委屈的。
前者,涵蓋了網上關於節目的百分之八十的討論度——
華晨宇,八季以來被罵得最慘的“歌王”。

蕭敬騰,“油王”之稱貫穿整季。

周深,二次元歌曲《達拉崩吧》,一邊在音樂熱榜火得勢不可擋,一邊被罵歌曲本身沒音樂性、譁衆取寵。

後者——
無論貢獻了多少場高技術、高審美的表演,得到的評價大都是“唱得很好,但我不感動”的袁婭維和米西亞。
似乎直到被淘汰那刻,才突然有了姓名——
“袁婭維被淘汰,不是她配不上這檔節目,是這檔節目配不上她。”
“今天也是爲米西亞溫柔小姐姐流淚的一天。”

發現沒。
輸贏,成了這個節目對大衆而言,最值得討論的話題。
但,最初的《歌手》,不是這樣的。
它是清流一般的存在。
頂級的舞美音響、高水平的伴奏團隊。
射燈打開,只照亮舞臺上認真唱歌的一個人。
夠專注,有品質。
這是第一季《歌手》,在同一時間崛起的一衆音樂節目裏,極具競爭力的原因之一——
市場需要迎合趣味的節目,也需要引領審美的節目。
《歌手》開始想做的,不是極致的娛樂性節目,而是有影響力的傳播平臺。
最開始,確實做到了。
這裏出現了太多華語樂壇遺珠和黑馬。
黃綺珊、鄧紫棋、 A-lin……



把小衆帶向大衆。

把飆高音的單一審美,轉向欣賞溫柔的音色。
李健,《父親寫的散文詩》。
甚至可以說,在樂壇無主流音樂獎項的大陸。
《歌手》的首發歌手、奇襲歌手,有一段時間,成了觀衆評判年輕歌手水平的參考標準之一。
而這種狀況,悄無聲息地變了。
樂評人評出的十大音樂現場,屬於《歌手》的越來越少。
15年十大年度現場《歌手》佔3席,早已成爲過去。

15年十大年度現場,《歌手》就佔了3個
《歌手》這個節目真正毀在哪?
毀在優秀的現場寥寥。
而不少人,卻只耿耿於懷在這蕭條中,歌手配不上符合的名次;
這就註定了,《歌手》的崩塌,人人可見。
但,每個正在見證着“崩塌”的人,共享的,卻不是同一份“失望”。

如果你問,誰毀了《歌手》?
大約很多人都會送上意味深長的一句——
華語樂壇姓華。

但事實上,《歌手》的改變,還真不是從這一季開始的。
全歸咎於一個人。
難免高估了個人的力量。
也低估了節目隱患一直以來的破壞性。
什麼意思?
《歌手》的問題,其實一直都存在——
當前幾季的《歌手》漸漸成爲經典,被我們的回憶濾鏡過濾掉的,是一直存在的“歌王”矛盾。
譬如之前的每一季,當韓磊、韓紅、李玟、林憶蓮、劉歡……拿下冠軍時。
一樣有許多“發聲”:
爲什麼不是鄧紫棋?
爲什麼不是李健?
區別只在於,一個“實力 風格 地位”都絕對強勢的老咖,壓得住這些聲音罷了。
但這不是《歌手》的成功。
它選了一個個懂或不懂音樂的人,都會認可的,早八百年前就是歌王的歌王。
真的不能說是成功。
它只成功在,這種無懸念,讓大家反而不關心歌王本身,而是專注表演——
精彩的音樂現場。
這也是《歌手》最本質的生命力。
這些現場或許出自資深的大咖,也可能是表現亮眼的新人。
一點點,在塑造《歌手》的影響力,影響大衆的音樂審美。
《歌手》在爲華語樂壇推陳,或者出新。
而,首先在瓦解這種影響力和價值的,就是“回鍋肉”間的打架。

創作領域,無論是歌手還是演員,要一次、兩次在高強度的綜藝不斷掏出“好貨”。
本質都是在透支新鮮感。
這並非實力不夠的問題。
而是創作的頻率太快、被要求“突破”的間隔時間太短,又是競賽性質。
對第一次參與的選手而言,這是有了舞臺和動力,展示蓄力多年的“多面”。
可對迴歸的選手?
想要驚豔的前提,是必須先做到每場“不一樣”,來應付觀衆的審美疲勞。
這直接導致的結果是。
這一季真正驚豔的live少了。
節目無論“推陳”或者“出新”的意義都在模糊。
一個從來都充滿爭議的“歌王”之位。
難免不被理解爲,是不是在“捧人”?
其實,從《歌手》走出的明星音樂人的“反哺”,話題度,是大於實際意義的。
對歌手而言,把一次又一次的“突破”,奉獻給幾個月的比賽,也是種勇氣和魄力。
但,這份勇氣。
從飄飄個人觀感來看,似乎也沒有得到足夠的尊重與關懷。
今年的《歌手》,取消了返場環節。
是因爲“無意義”而取消嗎?
不是的。
相反,《歌手》舞臺上,有多少經典的live,是在返場中產生。
那是歌手從競賽迴歸演唱,一個純粹的、只唱歌的機會。
張靚穎 ,《all of me》。
古巨基 ,《明星》。
對於返場,觀衆其實也是懷念的。
今年,周深在毛不易離開的第一期唱的《無問》,被網友調侃爲他在爲毛不易返場。

返場演出的消失,像是刪去了這個舞臺最後一場純粹的表演和分享。
這一季《歌手》,徹底改變了。
靠唯一僅剩的門檻優勢,在一衆更差的音樂綜藝裏拔將軍。

靠激烈的衝突帶來的“好看”,在微博保持一定的話題討論度。
或許《歌手》這個品牌能活下來了——作爲一檔還有品質、有門檻的“綜藝”。
比起上一季藝術家佛系糊綜,收視率和討論度不可同日而語。
但與最初那個有影響力的傳播平臺、與華語樂壇的距離,都越來越遠。

新一季的《當打之年》。
沒有“無懸念選手”。
每個好像都能得,每個好像都不一定。
因此增加了很多“看頭”。
這讓《歌手》,成功從流量角度,護住了自己的金字招牌。
但,它又與音樂本身漸行漸遠。
這是《歌手》之“惡”?
不,這是《歌手》之“殤”。
《歌手》的本質悲劇在於:
它曾經是想過要扭轉華語樂壇的頹勢。
但卻沒有發現,它存在的本身,就是話語樂壇衰落的現象之一。
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一定時間內給大衆帶來樂壇回春的幻象。
但被華語樂壇的衰落裹挾而下,絕對是無法避免的歷史必然。
因爲——
繁榮的華語樂壇,不需要音樂競技類的節目。
音樂、音樂人這種存在,本就不適合有唯一冠軍的競技。
音樂競技類節目的出現,甚至成爲流行音樂的標杆。
這種現象,本就帶着一個壇的夕陽色彩。
華語樂壇,並非《歌手》選了一個不太撐得起檯面的“歌王”,就可以一日拉垮的。
而是,本就因爲版權問題、付費問題摧殘得鳥不拉屎的領域。
又被後來一系列商業、流量規則湧入,二次傷害。
胡彥斌說過:什麼是版權?
音樂人的尊嚴。

飄覺得不止是尊嚴,更是最簡單粗暴的,飯碗。
想讓音樂人產出好音樂,你總要讓人家有一口飽飯喫吧。
但,純搞音樂不來錢,每個搞音樂的都懂。
所以,上綜藝、做生意,成了每個音樂人的必行之路。
他們不是在搞音樂,而是在養音樂。
他們在被現實考驗熱愛。
林俊杰也表達過自己的不解——
爲什麼大家願意去爲主播刷火箭,卻不願意花三塊錢去買一首音樂?


“不值”。
是大衆對原創音樂的潛在共識。
這種共識,來源於沒有知識付費的習慣,以及大衆文娛產品的版權意識。
而,當大衆音樂審美,隨着《歌手》此類的打歌舞臺逐步提高,逐漸喚醒了一部分付費意識。
流量來了。
薛之謙曾放話:我的專輯沒必要買,網上免費聽聽就可以了,買了也沒什麼意義。

可你“不讓粉絲多花一分錢”的寵粉人設是搞起來了。
那沒流量沒副業的音樂人,都要陪着你用愛發電喝西北風了?
別的音樂人勤勤懇懇做音樂,一首收個3塊錢,倒成了“喫相差”了?
薛之謙和薛粉,深諳商業規則,一個敢寵,一個敢誇。
活脫脫把作品付費意識一招打回解放前。

內娛強勢的粉圈文化導致,流量和偶像進入任何一個專業領域,都會很大程度影響那個壇的生態。
更別說,根基本來就脆弱的華語樂壇,基本就是被流量玩法裹挾前進。
肖戰的新歌《光點》銷量,動輒2500萬張。
輕輕鬆鬆就超過了華晨宇、周杰倫等正兒八經的音樂人的銷量。
這固然是幾個月沉寂後粉絲情感爆發的結果。

但其實我們也清楚,市面上真正能賺錢的,的確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這些歌。
流量歌手的歌。
流量平臺的歌。
那些本來在音樂創作領域中,處於鄙視鏈最底層的歌。
許嵩說得很深刻,如今音樂基本上成爲了視覺的附庸。
現在能走紅的歌,要麼是ost,要麼就是短視頻熱門配樂。





有人願意脫離電視劇、脫離短視頻平臺,脫離唱歌的人、脫離流量,去閉眼欣賞歌曲本身嗎?
有人願意去爲真正的音樂付費嗎?
或許我們不可以要求每個人,都從更純粹的音樂本身出發。
可不得不說,在這種風氣裹挾下。
越來越多如曾經的《歌手》一樣的節目,在妥協。
越來越多的音樂人,不得不遠離音樂。
去承認——它就是屎,但它很火,屎也好喫。
再沒有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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