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26日,距離北京朝陽榜樣頒獎儀式錄製還有25分鐘,心靈呼喚殘疾人藝術團受邀演出,團裏的舞蹈演員們正在通道候場。聾啞是這羣孩子共同特徵,他們無法聽到外界的聲音,也無法用語言與外界很好的交流,舞蹈是他們與這個世界相處的唯一方式。(攝影/釘子)

藝術團成立於1996年,主要包括來自全國各地優秀的聾啞舞蹈演員24人,團員們平均年齡爲17歲。“毫不誇張的說,舞蹈徹底改變了他們的命運,團裏面的舞蹈演員們家境普遍貧困,沒來團裏之前,有的還在家裏放牛。”團裏的手語老師王玲子惋惜道,“造成聾啞的原因無非兩個,第一是先天性的,第二則是由於用藥不慎,導致了聽神經受損,失去了聽力,久而久之也不會開口說話了”。

21歲的欣欣,來自哈爾濱,她是先天性的半聾啞人,左耳沒有聽力,右耳可以聽到微弱的聲音。欣欣2010年初來到團裏學習舞蹈,2011年7月份,社會上的非法聾啞人組織通過網絡聯繫她,教她翻牆,並在學校外接應她,最終將其拐至河南。“他們騙我說我哥哥在那邊,可以介紹我工作,我想替媽媽分擔壓力就過去了”,欣欣從小父母離異,欣欣一直則跟着母親生活,“我都不記得我父親長什麼樣子”。“也許在他們(聾啞人)看來,健全人更不值得信任吧”,團裏的老師們發現她失蹤後,選擇了報警甚至去河南找她,但都無疾而終。

被拐騙至河南後,聾啞非法組織頭目教她偷盜,但欣欣打死都不學,隨後被強制留下,給非法組織成員做飯。2012年初,欣欣藉由去醫院看病最終得以逃脫,“有兩個聾啞人跟着她,她試圖向醫生求救,但是醫生不懂手語和無法理解她不清的吐詞,但塞給她100元現金,隨後她從後門乘摩的跑到一家網吧,與其母親取得聯繫,最終得以逃脫”手語老師王玲子回憶道。隨後,欣欣在家中休養了一段時間,並於2013年再次回到藝術團。“那段時間經常失眠,爲了讓身體疲憊,瘋狂的練習舞蹈,直到腳都抬不起來,才能很快入睡”,欣欣通過舞蹈,逐漸走出了那一段昏暗的時光,重新審視並接納了有缺陷的自己。

“他們有一萬個理由,在自我的不幸裏,埋怨和逃避”,藝術團的副團長孔令珍曾也長期生活在身體殘疾的陰影之下,她曾三次參加高考,前兩次因爲身體殘疾原因,被報考大學拒之門外,第三次成爲江西省贛州地區文科狀元,最終被江西理工大學錄取。“在這裏,通過舞蹈的方式,她們重新被這個社會所接納,更重要的是讓他們自我接納”。除團裏的4個手語老師外,其他成員均爲殘疾人,團裏所有人喫住都在一起。

“大部分孩子沒有配助聽器,聽不到聲音,很難將他們的注意力集中”,團裏的手語老師們想過很多的辦法,包括用拍手掌、跺腳、關掉燈光等方式來吸引孩子們的注意力,但收效甚微。

在室外想要凝聚孩子們的注意力,就更是難了,但是經過長時間的磨合,團員們也形成了一種默契,“一隻手懸在空中,保持5秒鐘,他們自然就明白我有話要說了”王玲子慢慢也找到了解決辦法。

由於第二天團裏有演出,團裏的男孩子們負責將音響設備裝進麪包車中。陽陽(左一)今年19歲,來自鐵嶺。陽陽是先天性聾啞人,在他們村子裏,他也是少數的聾啞人之一。“小時候上學,同學們叫我,我聽不見,他們就向我扔沙子、石頭,被當做怪物”,2013年,有輕微自閉的陽陽來到了團裏學習舞蹈,“他是破格錄取的,他身高不夠,太瘦小了,但是他的精神最終打動了我們”王玲子回憶道,剛來團裏的時候,陽陽並不能很好的融入這個集體,由於陽陽舞蹈基礎差,很多動作都學不會,他經常會加班加點的練習,總是最後一個離開舞蹈房,半年後,陽陽終於獲得登臺演出的機會。

下午,所有舞蹈演員都在加緊排練,但是王玉的舞蹈動作仍有錯誤,欣欣略顯焦急的幫王玉糾正。

甜甜在清查第二天用到的演出服時,發現團裏的演出服少了幾套,甜甜十分自責,欣欣在一旁安慰她。

當天是欣欣21歲的生日,團裏有個習慣,生日月份在同一個月的孩子們會在一起過生日,請全團的所有成員一起喫飯。“希望媽媽身體變好,也希望我舞蹈跳好”當問到欣欣的生日願望時,欣欣用含糊不清的詞句表達着。

晚上9點,爲了保證第二天的演出效果,團裏的舞蹈演員們再次進行排練。在彩排的時候,領舞兔子和晶晶就舞蹈動作和時間節點進行溝通,“兔子(右二)有時候很兇,我們都怕她”一名團員說道。兔子今年31歲,是一名老演員,脾氣有些急躁,“事後我也會反思自己,有時候太急了,事後我也會跟她們道歉”兔子認爲有爭吵是正常的,但是不影響他們之間的友誼。

第二天凌晨5點,孩子們陸續起牀。“如果演出地點較遠,我們一般都是5點起牀,開始給孩子們化妝”王玲子和團裏的其他三位手語老師負責給孩子們化妝。

1個半小時車程後,達到演出地點。距離演出還有1個小時,舞蹈演員們抓緊時間進行補妝,由於演員人數較多,梳妝檯不夠用,李昕鑽進衣櫃裏補妝。臨上臺前5分鐘,欣欣和其他團員們做最後的溝通。“有時候舞蹈動作會臨時換掉,爲了不出錯,我們都會在上臺前再次確認”欣欣說道。

演出開始,藝術團帶來舞蹈節目《我愛你中國》表演,節目效果很好,掌聲不斷。“每個動作都爛熟於心”欣欣說,“這個節目正式演出超過20場,臺下訓練和彩排次數可能有200遍”。

第一個節目表演完,孩子們必須在2分鐘以內進行第二個節目的換裝。

“很難想象孩子們在聽不見的情況下還能跳的這麼好,這是我見過最精彩的表演”,臺上的主持人拍手稱讚,臺下的觀衆也報以熱烈的掌聲。臺上的聾啞演員們也將兩隻手對着前面的觀衆,大拇指彎曲兩下,這在手語裏面是謝謝的意思。

演出結束後,藝術團準備返程。“王玉沒上車!”兔子打着手語以及發出模糊不清的吐詞給前排的老師說明情況,此時車已經開了將近10分鐘,隨後返程,並最終在便利店門口找到了王玉。“多危險啊,如果王玉沒帶手機怎麼辦,如果遇到壞人怎麼辦!”手語老師張明月在車裏告訴孩子們,略顯激動,並規定座位不能私自調換,每個人上車以後都先確定旁邊的人是否上車。

晚上9點,大巴車行駛在回程的高速路上,藝術團的舞蹈演員們大多顯的精疲力竭,甜甜靠在欣欣的肩膀上,兩人都已睡去。這羣孩子們曾因生理缺陷,長期生活在陰影之下,但是舞蹈給以欣欣爲代表的聾啞孩子們開了一扇窗,光亮重新照進了他們的生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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