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像張大千那樣的精於喫道的大家,我只是愛做做菜,愛琢磨如何能粗菜細做,愛談喫。你們看,我所談的都是些家常小菜,談喫也是一種生活的態度,對文化的態度,那麼談談何妨?

 ——汪曾祺

自從《風味人間》開播以來,第一時間看視頻成了自己的常規動作。關於美食類的電影和記錄片,不管好壞,都會忍不住看幾分鐘。

最新一集《滾滾紅塵》看完,覺得整體感一般,沒有前兩集好看,但整體水平還是在多數的美食記錄片之上的。

在片中,出現了幾個比較讓我激動得鏡頭。大理洱源的生皮、宣威的黃豆腐、還有就有熱衷於談喫,以寫川菜、做川菜的扶霞的出境。

大理洱源的生皮,自己是喫過的,很好喫。但是更讓我印象深刻的是生肉,就是把鮮肉切成小的肉片直接蘸蘸水喫,蘸水用的是燉梅醋加了好多調料調製的,鮮肉在蘸水中過了以後,會變色,喫到嘴裏,鮮香無比。

生肉大理的好多地方都喫,在彌渡(大理的另一個縣)龍哥家,也喫過生肉,但是他們家用的楊梅醬,每年有楊梅的時節,把楊梅摘了熬製醬,用在喫生肉的時候用,也是好喫。(現在很少有人制作楊梅醬,是用白醋兌梨醬。)在朋友家喫到的生肉的豬都是自己家養,感覺喫到生皮和生肉的滋味會更好一些。大理好多白族開的飯店中都有生皮這個菜,感興趣的去大理的時候可以試試。

宣威黃豆腐,昆明菜市場上都有人賣,但自己喫過印象比較深刻的是,老賊自己從宣威老家背來的黃豆腐,還有宣威火腿。那天的黃豆腐是直接蒸熟,和火腿同食,亦是美味。

第一次聽說扶霞是她的書《魚翅與花椒》,先是記住的她的書名。當記錄片裏出現一個外國人的聲音的時候,腦海裏下意識的冒出了她的名字,果不其然。

恰好前兩天在網上下單的《魚翅與花椒》,剛好拿到,快速地看了差不多全書的三分之一,感覺很是喜歡。讓我想起了當時讀何偉的《尋路中國》、《江城》時候的興奮與喜悅。

自己對外國人寫中國的東西比較感興趣,他們通過不同的文化視角來審視他們在中國遇到的一切,試圖去解釋自己的所見所聞,而且兩人都是世界名校的高才生,同時接觸中國的時間也相對較早,在90年代就深入到四川盆地。《魚翅與花椒》,也被宣傳爲“舌尖上的尋路中國”。

要把自己熟悉的食物寫好,不難,只需要熱愛加上一點點文字天賦即可,但是你要寫好那些在陌生文化背景之下的食物,就需要去理解背後的文化背景,涉及的知識面就會很多,而且也需要持續的熱情。對川菜不厭其煩地書寫和讚美,扶霞是我知道的第一個,看了《魚翅與花椒》,相見恨晚。

從序言的《中國人啥都喫》中,扶霞從回憶第一次喫皮蛋的痛苦經歷,到後面開始喫了乾鍋牛蛙和爆炒蛇肉,但扶霞的書的重點不是去獵奇那些中國人各種各樣的食物。而是從東西方的角度去理解和審視,且嘗試向西方人解釋“中國人啥都喫”背後的文化邏輯。還努力爲“中國人啥都喫”辯解。

“在中國人的觀念裏,很少有東西不能拿來做食材的。其實喫狗肉、驢鞭的人很少,從來沒喫過的人大有人在。不過從觀念上來說,喫這些東西不是什麼禁忌。”

還解釋了喫與認知的關係:“我們喫東西,代表了我們做人和自我認知核心的一部分。保持自己的文化傳統也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手段,讓我們免受未知事物的威脅。”

而全書的內容,正如她自己所說“一個英國女孩,去了中國,啥都喫”的文字集結,在溼氣瀰漫的十月的早晨,走出四川大學的留學生樓,一頭扎進四川的生活之中,被生活的喧譁和騷動淹沒,在美食間流連忘返,也在美食間找到了自我。

沒有人會鼓勵在學校靠高分的好學生另闢蹊徑,去餐館當伙伕。我記得中學時候把這個理想告訴一味老師,他難以置信,還笑我。所以我繼續認真考試、好好學習,按照別人的期望來過我的人生。只有到了中國,離故土千里萬里,而且幾乎和過去了斷,我才能夠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終於我能夠對自己承認,我是做不了什麼社會經濟分析師的,甚至成不了一名真正的記者。我就是一個廚師。只有在廚房裏切菜、揉麪或者給湯調味的時候,我才能感受到完整的自我。我在牛津長大、在劍橋上學、在倫敦工作,一直以來像牽線木偶一樣,被各種學術和職業上的標準控制着,用別人的眼光來定義自己。但是在中國一切都不重要了。”

放下了負擔的扶霞,在四川的街巷遊蕩,去如飢似渴的學習那些讓自己興奮的東西,成了她一生中最棒的際遇,在四川的美食中,卸下所有的責任與期待,讓自己的生活變成了一塊白板。

在《魚翅與花椒》中流連,在扶霞創造的帶有自己印記的川菜世界裏尋路,也是一種想象與味覺的慰藉。酸甜苦辣,都是人生的營養;煙火人間,全都是溫情的味道。魚翅與花椒皆食,也好。

“那些被放逐的、流亡在外的失意之人,能從喫食中找到慰藉;生活是苦的,食物卻能帶來短暫的甘甜。”

作者:找茶丨弘益茶道美學特邀撰稿人

責任編輯:離蘇

圖片來源:@風一樣的嬸子

參考書目:《魚翅與花椒》,扶霞·鄧洛普著,何雨珈譯,上海譯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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