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則稱的第一張遺反大字報貼出去之後,在體委內引有的人熱烈地歡迎他“反黨一擊”了強烈反響有的人憤渣責他“背版”。有的人部祝地斷定他“假造反。”莊則棟原以爲他貼出大字報後可以擺脫困境,想不到他又陷入了更復雜的漩渦之中。命運不肯輕易地放過他。當某一造反派組織批鬥榮高棠時,把他也抵上了臺陪鬥。造反派派給他拄上了黑牌子,寫着幾個大字:“現革命”。他愣住了。這個紅旗下長大的青年連個象樣的“錯誤都沒犯過,怎麼竟然變成了“現行反革命”?

有人揭發,他咒罵“紅衛兵象完兵”,還胡說“紅衛兵剪人家頭髮,爲什麼不去剪偉大領的”。簡直狗膽包天那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對什麼人說的?他都記清了。好象說過。他是對紅衛兵掃“四舊”的野蠻作風有看法。但那是隨便說說,開玩笑的。他一向說話隨便,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嘴巴上沒有崗哨。多少年了,大家都瞭解他個牌氣。這怎麼能當真呢?他不服氣,他要申辯。看押的人要他低頭,他不肯低。四條粗路膊就把他的袋往地上按。你不承認也得承認。他沒有申的權力。他只有低頭認罪的份。

造反派頭頭指巖他的脊樑,聲嘶力竭地喊道:“請革命同志們看看,死保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榮高棠的是些什麼貨色,就就是莊則棟這樣的現行革命 “雖然,這種批判並無法的效力,但對平則卻是次毀性的精神打擊。他從蒙譽的頂峯跌下來了。他還不能像平常人那樣瞬實地地生活。他滑來像個強者。其實,很胞,是個弱者。他少年得志,一帆風順,沒有經過生活的騰生打。他象溫室裏培育起來的解花,霜一打,就菱了,他生活寵壞了。這時,唯有愛情這塊綠州溫暖着着腦袋他悲觀失望望,心灰意懶,走起路也查半年前,他爲了事業還想要他的未婚再等他七年。

現在,這樣的約東已經毫無意義丁。他只有在蜿那兒可以找到理解和慰藉。他要入理解他,需要入愛他,他需要精神上的底護所。天,他狠狠心對鮑養說:“養,我們不結婚是爲了事業,現在這樣拖下去還有什麼意義呢?你比我還大幾天,馬上就二十八週歲了,我看……我們就結婚。”鮑養也等着他這句話。一九六八年一月二十日,正是北京最陰冷的三九天。在中央音樂學院鮑蕙養原來住的宿舍裏,這兩個年輕人安了他們只花了幾百元線添置了幾件必器的生活用具,這是家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家庭。

他們只買了些糖果,請來了幾十位親友,這是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婚禮。親友們竭力想使婚禮具備她應有的喜慶氣氛,說着笑話,剝着糖果,想出法兒引逗新郎新娘。他們的笑容都是勉強的。巨大的影壓抑在人們心頭。誰也沒有多大的興致,表面熱了一帶以後漸浙散去了過去的世界軍和名的女零家對於將來的生括有過多少美的夢想,但萬萬沒有加到標誌着他們新生活開端的婚禮意如此冷清和淒涼。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呵果燃,更大的災難又降臨了。這對新婚夫婦還沒過上幾個月平安日子,突然有天幾個彪形大漢把莊則棟押走了。

妻妻子連探探望的權利利都沒有幾天以後,養的父親,七十多歲的著名老工程師也以莫須有的罪名被隔離審查。鮑罳養受到株連,也被隔離起來。一個家庭,“七天之內,三個人相繼繼隔離,對飽意養的打擊最大。她是妻子、是女兒,又將是孩子的母親。但她出奇地冷靜。審訊者要她揭發莊則棟“叛國投敵”的罪行。她覺得啼笑皆非。他們又要她交出家裏火牆中窩藏的賀龍相片,但是她家裏根本沒有夾牆。這類無中生有的的“罪名”越多,她心裏越平靜。她發現這是在睛胡。她相信事實的真相總有天會大白於天下。

這位柔弱的少婦是堅韌的。她的母親已經焦慮成疾,她還要照顧莊則棟年邁的父母,她在兩個家庭之間奔忙。她咬着牙不訴苦,不求人。中國的女人是最能喫苦的。生活使她漸漸發現了,“文化大革命”並不像教科書和報紙宣傳的那樣壯麗神聖,它到處是污穢和血,虛僞和率,恥辱和痛苦。年輕人曾有過的洶湧澎湃的熱情象潮水在消退。她開始學會用自己的頭腦思索眼前發生的一切。最讓她掛念的是莊則莊則進隔離大樓後,爲知道這次大規模的“革命行動”,掃了體要內所有的“蛇推”他被判了光頭,衣服後背了塊破布,寫寫“現行反革命”幾個照字。

每天,不是拉出去遊鬥,就是坐下來寫查。稍不留心,棍棒就朝臉上打過來,打得鼻背眼腫。有人還揚言要打斷他的右手,看他還能不能奪冠軍。這一次,他沉住氣了。不像一年前那麼緊張,也不像年前那麼認真了。他不再申辯,也不對抗,你們要他檢查什麼,他就檢查什麼。甚至,連他自己也分不清,些是真話,哪些是假話。只有當夜深人靜時,他才反覆地冥思苦苦想:體委那麼多尖子運動員,乒乓球隊也有那麼多世界冠軍,爲什麼別人都沒事,惟獨他受這大苦大難?他一向定在別人前頭,爲什麼這次運動老是栽眼鬥?他的思想難道真的最不上形勢了?

這“文化天革命”到底是怎麼回事?看來離它的結東還遙遙無期,他該採取什麼態度呢?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認真地思索入生。他真誠地想把自己的思想納入時代的軌道。雖然,他在事業上已不存幻想,但他還不願被時代拋棄。如果不是周總理親自過問,他可能還要在隔離室裏哨幾年“蘿蔔乾”。但是,這四個月陰森可怖的隔離生活始終象塊陰影占據在他心底的某個角落。在以後的歲月裏,他在不同時期從中悟出不同的內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