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通過卜老爹、牛老爹、倪老爹以及鄒吉甫的形象塑造,吳敬梓把受壓迫、受損害的小市民階層所存在的固有問題提示出來,作者從中滲透着極大的同情與無奈。在爾虞我詐的封建社會上層,真摯的友情被泯滅的蕩然無存,作者在此種情形下只得將眼光轉向下層社會,在小市民中尋求友誼的花朵,充分體現了封建社會末世人與人間的情感悲劇。

引言:在《儒林外史》中,吳敬梓刻畫人物筆法的高超以及揭露黑暗社會深層的勇氣都是值得我們稱道的。但在《儒林外史》中我們也發現了這樣一羣人:他們離上層社會最近,可生活境遇卻是最苦;他們性格各異,對待生活態度亦不盡相同;他們位居儒林百醜圖之外,卻獨自撐起了自己的一片天空。這些人就是吳敬梓筆下的小市民階層。

他們性格各異,對待生活態度亦不盡相同

在吳敬梓生活的歷史時期,曾經應運而生了許多傑出的思想家、學者、文學家。當時進步的思想家如黃宗羲、顧炎武、唐甄以及顏元、戴震等,都從不同方面,對勞動人民的痛苦生活給予過同情,並廣泛的描寫了市民階層的生活境遇。《儒林外史》寫於作者三十九歲到四十九歲之間,由於作者有着非同尋常的人生經歷,後來他又“遠遊以觀察社會,廣交以體驗人事”,把感情全部熔鑄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中。在繪製出儒林百醜的同時,也爲我們塑造了一批有血有肉的小市民形象。

他是一個下等戲子

市井小民在《儒林外史》中很多都是被放在正面的位置上加以讚揚的。首先,引起我們注意的應是鮑文卿這個形象。鮑文卿本是一個受上層社會鄙視的下等戲子,但在小說中作者卻對他有着特殊的敘述。當人家拿出五百兩銀子請他在知府面前講情時,被他堅定的予以拒絕。他“自己知道是個窮命,須是骨頭裏掙出來的錢才做得用”。他不願讓沒理的人贏了官司,而讓有理的一邊含冤受屈,在毫無相關的背景下,他卻毅然決然的選擇了真理,他的話便表明他有着崇高的人格。

另外,鮑文卿與向鼎的友誼也是很值得稱道的。鮑文卿和向鼎的友誼是以神交開始的,由於地位的懸殊,二者本不存在關係,但本素不相識的伶人鮑文卿由於出自內心的正義而援助了向鼎,無形中打動了向知縣,並在交往中培養出深厚的感情。鮑文卿的出現,無疑是在儒林百醜圖外又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從中我們看出作者對爲人正義的宣揚。鮑文卿的再現可以說是作者的着意而爲,正是他的出現引領了書中各色小市民的頻頻登場,在吳敬梓高舉人性大旗的旗幟下,扮演了一個急先鋒的角色。

鮑文卿在《儒林外史》中是市民階層的一個典型。吳敬梓對這個人物的塑造可說是頗費心思,以至延續到對他過繼兒子鮑廷璽的描寫。在龐雜的儒林百醜圖中,父子二人事蹟幾貫始終,從中我們不難發現,吳敬梓對於市民階層的關注是持久的,也是必然的,明顯的體現着作者人民性的思想根基是貫穿於創作《儒林外史》這部作品的始終的。

閃光的小人物友誼

在爾虞我詐的封建社會上層,真摯的友情被泯滅的蕩然無存,作者在此種情形下只得將眼光轉向下層社會,在小市民中尋求友誼的花朵,充分體現了封建社會末世人與人間的情感悲劇。也藉此有力的抨擊了封建上流社會。在封建末世,卜老爹的生活境遇反映着一些安分市民的真實生活。作者讓他們在友誼的背景下出場,既是對即將到來的悲劇的無奈,更是對封建社會的一種控訴。在等級制度分明的封建社會,小市民所受的壓榨是難以想象的,他們用極少的收入維持着一家人的生活,一旦有大的變故發生,他們更是難以抵擋。所以這些人便很容易接近,彼此瞭解對方的心境,他們之間所締結的友誼也最爲真摯。卜老爹和牛老爹正是這種真摯友誼的見證者。

封建社會摧殘讀書人

但相比之下,倪老爹的境遇便顯得更加悲慘。倪老爹本是一個做了三十七年秀才的人,但由於多年讀書使得他“拿不得輕,負不得重,一日窮似一日,兒女又多,只得借這手藝餬口,原是沒奈何的事?”如今更是“老妻還在,六個兒子,死了一個,而今只得第六個兒子在家裏,那四個……”被賣到了他州外府。在封建社會惡吏貪官當道的大背景下,市民階層受到了空前的壓迫。大多數人天天爲了生計奔波勞碌,還有一些人走投無路,賣兒賣女。對倪老爹的描寫是作者對封建等級制度的無情揭露,揭示出市井細民低卑的,毫無保障性可言的困苦生活。

像倪霜峯這種介於秀才與市民之間的封建社會一心向仕的人羣並不佔少數。他們往往追求功名而變得“手無敷雞之力”,而且他們又不善於經商,只得幹些如修樂器、代筆寫狀、算命等行當。這些謀生的手段充其量也就能養活自己,最終總落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下場。倪霜峯的遭遇是封建末世朝廷取仕毒害讀書人的一個縮影,我們這裏把他也作爲爲市民看待是因爲他的生活已經將其定位於市井商民,功名利祿只是他頭腦中一個不可泯滅的影子,終不能助其擺脫貧窮。它的出現是作者對知識分子生活境遇的一種思考。由於作者的身世,他不可能對這些人無動於衷,以至於吳敬梓後來的落魄,也可以在倪霜峯身上看到影子。

封建社會科舉制度下的犧牲品

相對而言,替人看守祖墳的鄒吉甫則是另一種受人壓榨,毒害的市民形象。鄒吉甫和他的兒子多年來爲婁家看守着祖墳,並對婁家中人向來恭恭敬敬。《儒林外史》中他的出場便頗顯出這位老者的謙卑和迂腐。當剛一看到婁家的兩位少爺時,他說:“我夫妻兩個,感激太老爺、少老爺的恩典,一時也不能忘。我這老婆子,每日在這房檐下燒一炷香,保祝少爺們仍舊官居一品。”在擺上酒席後,更是不敢來陪,兩公子再三拉他同坐,還說:“鄉下的水酒,老爺們恐喫不慣。”幾句話不但把鄒吉甫這個忠於主人,不敢違規的小市民形象刻畫的有聲有色,也表現出在封建王朝統治下,市民階層逐步淪喪了自身的人格尊嚴,爲了生計不得不寄人籬下的的悲慘迥境。

鄒吉甫是封建社會奴才式小市民的一個典型。他們或寄居於達官富人的門下替其看墳守墓,或時常獻媚於主上以求得到生活的保障。這種人的出現充分體現出小市民階層的悲哀。也同時讓我們注意到封建等級制度的不平等性。這種小市民的結局也必然被淹沒在平凡的悲愴之中。當鄒老爹的傻兒子爭搶喫的的時候,這種悲劇便又加深了一層。

這些正面市井小民的出現,充分體現出了吳敬梓的愛憎情感。對他們的描寫,可以看出,吳敬梓對他們的態度是又憐又恨。憐的是他們生活境遇的悲慘,恨的是他們的愚昧和落後。倪老爹爲了生計,爲了入仕,可以賣兒賣女,鄒吉甫同樣爲了生活,卻要奴顏媚骨。他們是封建社會科舉制度下的犧牲品,在那個“惟才入用”的時代,造就了他們愚昧、無知的品性。

雖然他們心地淳良,但擺脫不了時代環境對他們的束縛,至於牛老爹與卜老爹的遭遇,更是吳敬梓對封建等級制度的無情嘲弄。卜老與牛老之間存在着純真的友誼,而這種友誼在上層社會卻是不可能出現的。吳敬梓對他們給予關注,並深深同情。這些人雖然有着淳良、質樸的心地,卻是他們所處的那個時代所不容的。最終造成的悲劇,也是社會制度制約下的必然結果。


具有真性情的市民,在義利的取捨中,更反襯出了儒林之醜與勢利炎涼。通過卜老爹、牛老爹、倪老爹以及鄒吉甫的形象塑造,吳敬梓把受壓迫、受損害的小市民階層所存在的固有問題提示出來,作者從中滲透着極大的同情與無奈。在對儒林百醜進行刻畫的前後,對市民階層的深刻剖析更增添了這部諷刺奇書的藝術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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