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有光：男人應剋制天生的花心別完全讓慾望統治

摘要：網易研究局邀請長期從事快樂研究的全球知名華裔經濟學家、復旦大學經濟學院特聘講座教授、澳大利亞社會科學院院士黃有光解讀快樂的祕密。柯立芝總統到養雞場時，管理員對總統說，“剛纔總統夫人到這裏參觀時，看到公雞與母雞正在交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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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易研究局出品——中國人如何更快樂

你快樂嗎？2020，中國邁向全面小康，物質生活富裕後，人們開始追求更高層次的精神生活，如何才能做一個快樂的人？金錢和快樂一定成正比嗎？快樂的影響因素有哪些？網易研究局邀請長期從事快樂研究的全球知名華裔經濟學家、復旦大學經濟學院特聘講座教授、澳大利亞社會科學院院士黃有光解讀快樂的祕密。

NO.019 齊人之福的謬誤：男子爲何應該剋制花心？

我們上次已經談過爲什麼男子比較花心，今天我們來討論是否應該剋制這種花心。

關於男性的花心，不限於人類，絕大多數動物也是這樣。有一個有關的有趣故事。據說美國第30任總統約翰·卡爾文·柯立芝(John Calvin Coolidge Jr.)（1872-1933）在任時，曾經連同夫人蔘觀一個農場。因爲總統時間比較少，所以總統夫人與總統參觀的安排是分開的。當總統夫人蔘觀一個養雞場時，剛好一隻公雞與一隻母雞正在交配，總統夫人問管理員，“公雞每天與母雞交配幾次？” 管理員答，“至少十多次。”總統夫人說，“等下總統到這裏參觀時，請你把這件事告訴他。”

柯立芝總統到養雞場時，管理員對總統說，“剛纔總統夫人到這裏參觀時，看到公雞與母雞正在交配。總統夫人讓我把一隻公雞每天與母雞交配至少十多次這件事，向總統報告。”總統答，“是嗎？那請問這公雞每天交配十多次，是與同一只母雞，還是與不同的母雞呢？”管理員說，“當然是與不同的母雞。” 總統說，“請你也把這件事向總統夫人說。”

大概由於這件事情，學者把下面這種現象稱爲柯立芝效應(The Coolidge effect)。不只是公雞，絕大多數的雄性動物，當只有一隻雌性動物讓它交配時，它交配幾次後，就停止交配。不過，如果你放進另外一隻雌性，它就會馬上又開始與這隻新的雌性動物交配。

可能因爲這個柯立芝效應(The Coolidge effect)，在人類來說，中國有所謂“齊人之福”的說法。這是指一個男人有多個妻妾，至少一妻一妾。

一個人多個妻妾，是否真的有福氣呢？我們先從“齊人之福”的典故說起。據說，這句話原自《孟子》。然而，根據《孟子》那個故事，只是說某個有一妻一妾的齊人的事，並不是說齊人很多有一妻一妾的情形，也不是說那個有一妻一妾的人很有福氣。相反的，那故事說，那位齊人每天出門，飽食而歸，對妻妾說是富人請他喫飯。後來被妻子發現是在外面討飯喫，根本不是有福氣的意思。大概是後來的夢想有多妻妾的男人，把這故事說成是“齊人之福”。因此，所謂“齊人之福”，單單從典故的出處，就已經有問題。

當然，除了回教國家允許一個男人可以有四個妻子，絕大多數國家的法律是不允許超過一個妻子的，多妻是一種嚴重的犯罪。因此，所謂“齊人之福”完全不應該是一個可以考慮的選項。

其實，即使沒有違法的問題，一夫多妻依然不是一個有智慧的選項。大老婆和小老婆之間的爭風喫醋，肯定會帶來許多煩惱。也就是上星期的文章也提到過的，“頭條苦，一個人兩個老婆”。

除了避免“齊人之福”的錯誤，男人們還應該進一步剋制他們天生的花心。爲什麼呢？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們這天生的花心，讓我們大致能夠把我們的基因遺傳下去的概率最大化，但未必最大化我們的快樂，即使是隻考慮自己的快樂。基因遺傳和快樂有關係，但這關係不是百分之百，因此，留有空間讓我們可以部分糾正天生的傾向而增加快樂。

當然，我們肚子餓時喫新鮮有營養的食物會快樂；一個男人尋花問柳也可能會快樂。我說的剋制，不是讓你完全不喫，完全不追求滿足，而是不過分地喫，不完全讓慾望統治。有理性的人即使是喫東西，也不會完全想喫就喫，喫到當前的邊際效用等於零爲止，而是會選擇喫比較健康的食物，喫到大約八分飽。如果喫到最後一口的當前的邊際效用等於零，就多數會喫撐了，不但過後感覺不舒服，也很不健康。

在男人的花心方面，更加須要剋制。這方面涉及傳宗接代，慾望特別強。像理性與智慧都很高的前美國總統克林頓，都會鬧出萊溫斯基的緋聞，如果能夠多剋制一些，會好得多。因此，有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的說法。

關於這個說法，我有一個關於自己的真實小故事。大約小學四年級左右，由於我在二三年級時留級兩次，所以在四年級時，已經讀了約五六年書，會讀報紙了。但我比較小，五歲就上學，當時年紀不大，約十歲左右。當我在報紙上讀到“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句話時，我很不以爲然，認爲正確的說法應該是：“過不了美人關，稱不上英雄漢”，並且決定，當我自己長大後，要成爲能夠過所有美人關的真正英雄漢。然而，當我長大後，我就希望能夠有越多讓我過不了關的美女，越好！哈哈！現在，我又很難看到讓我認爲比我那位早已經年過古稀的老伴更有吸引力的美女。所以，人的有些看法與偏好，會隨年齡而大量改變。當然，二加二等於四，不會改變。

其次，我們現在的天性，是幾十萬年以來，甚至更長久的時間，我們在狩獵與採集的過程中進化而來的，因此，我們的天性是比較適合古代的情形。在食物方面，我們的老祖宗多數情形是在勉強溫飽水平線上下掙扎的，因此如果能夠喫到可以提供高能量的糖分，就會感覺很好喫。現在，除了少數的窮人，絕大多數人是處於豐衣足食的情形。而且，現在的食物又有很多比我們在狩獵與採集所獲得的食物精細許多，相對地缺乏纖維。因此，如果我們放縱對甜食的慾望，喝太多加糖的飲料，喫太多蛋糕和冰淇淋之類的甜食，就會喫得太胖與缺乏纖維。增加當前的快樂，卻不健康，因而減少長期的快樂。

在男子的花心方面，現在與古代的差異更加大。古代沒有禁止一夫多妻的法律。在中國，法律上明文規定是一夫一妻制。在古代男女也很不平等，包括在法律、社會與家庭方面。現在的男女平等程度已經大量提升。因此，包二奶、養小三等，不但會引起家庭糾紛，也會被社會譴責。

第三，性愛、男女關係、婚姻是十多二十年甚至更加長久，快樂會增加到更高的水平；一夜夫妻或金錢買賣的快樂，並不能夠達到長期相互配合很好的配偶所能夠達到的高度。因此，剋制花心，重視夫妻感情，使婚姻成爲愛情的溫牀，應該是最大化長期快樂的正確做法。即使只是從個人的快樂而言，這已經是對的。如果考慮了對他人，包括配偶與社會的影響，則更加是對的。

不過，既然男人的花心是天生的，只能剋制，不能完全去除。那麼，這和一夫一妻制依然有些衝突。有些人甚至認爲婚姻制度禁錮人的天性，最後會走向消亡。（例如，很值得一讀的:俞煒華2011. 俞博士是西安交大金禾經濟研究中心的副教授。）。我不認爲婚姻制度會消亡，但同意有衝突的一面。如果有機會，在以後的一些文章，我們還要討論如何大量減低這個衝突。讀者可以先想想，對這個問題，有沒有自己的看法？在這之前，我們在下星期的文章, 多數會討論：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嗎？

文獻

俞煒華（2011）。《婚戀與選擇》，山東人民出版社。

黃有光簡介：

Monash大學榮休教授、復旦大學經濟學院特聘講座教授、澳大利亞社會科學院院士、牛津大學Global Priorities Institute諮詢委員。

1942年出生於馬來西亞。1966年獲新加坡南洋大學（Nanyang Technological University）經濟學學士學位，1971年獲悉尼大學經濟學博士學位。1974年至1985年在澳大利亞Monash大學任副教授（Reader），1985-2012年任講座教授（personal chair）, 2013年後成爲終身榮譽教授（Emeritus Professor）。於1980年被選爲澳大利亞社會科學院院士，於1986年被選入Who’s Who in Economics: A Biographical Dictionary of Major Economists 1700-1986的十名澳大利亞學者與全球十名華裔學者之一, 於2007年獲得澳大利亞經濟學會最高榮譽—傑出學者（Distinguished Fellow）。受邀請於2018年到牛津大學作第一屆Atkinson Memorial Lec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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