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維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詩者,天地之心。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筆者覺得,真正的詩不是分行押韻,整齊錯落的句式,而是一種心情,一種境界,一種人格,一種凡人生老於塵世間的尊嚴和自由。如果沒有內涵和靈魂,只空有排比和押韻的軀殼,那是喊麥,不是詩。

中國人受古詩詞的影響非常大,唐詩宋詞一如滿天星辰的千年輝光,照進了我們的血脈中。小時候,誰沒有背過李白的“牀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雖然那時候我們還不懂什麼是鄉愁。小時候,誰沒有背過孟浩然的“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雖然那時候我們還不懂得什麼是“傷春悲秋”。

今天,史書凌軒閣用這篇文章來聊聊一篇堪稱“千古佳作”的古詩詞,它不是唐詩,卻因爲精彩入選了《全唐詩》。


收錄唐詩數量最多,最爲完備的一部著作,就是《全唐詩》。也許有些讀者不知道的是,《全唐詩》並不是唐代編纂完成的,也不是宋、明時期的著作,而是清代康熙年間編纂完成的。康熙二十四年,康熙令彭定求、楊中訥等大學士對唐詩進行了一次史無前例的編纂收錄。

《全唐詩》一書中,共收錄唐詩四萬二千九百三十一首,共有詩人一千八百九十五位,幾乎囊括了所有唐詩中的經典佳作。但是,《全唐詩》中收錄了一首不是唐詩的詩。時至今日,咱們已經無法得知這是彭定求、楊中訥的失誤,還是因爲這首詩寫得太美了。下面,咱們就一起來欣賞下這首千古佳作。


題龍陽縣青草湖——元: 唐珙

西風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髮多。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唐珙,字溫如,詩如其名,溫潤如玉,溫雅如夢。彭定求編纂《全唐詩》時,認爲唐溫如是晚唐時期人,加上這首詩字字珠璣,如夢如畫,很有唐詩的意境,因而將其收錄到了《全唐詩》中。後來有學者考證,唐珙是元末明初人,留下的詩篇不多。

從唐珙留下爲數不多的詩句中,咱們能看出此人應該是個全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唐珙下過““宓妃夜走天吳奔,驪龍騰驤老蛟舞”,可推斷其精通書法;唐珙寫下過“須臾筆硯間,淋漓走元氣”,可推斷其擅長丹青繪畫;唐珙寫下過“玲瓏鑿開雲霧窗,悟作虛空大圓鏡”,可推斷其癡迷禪宗。這樣一個溫文爾雅的才子,醉後寫出了怎樣華美的詩篇?


筆者第一眼看見這首詩,就覺得它肯定是一首唐詩,因爲其意境之美,已經超越了唐詩的一般水準,甚至可以比肩李杜。

前兩句中,西風颯颯,夜風微涼,洞庭湖面水波淼淼,煙水茫茫。“西風吹老洞庭波”,一個“老”字,烘托出了意境。洞庭水都能被西風“吹老”,何況是生活在萬丈紅塵裏的凡人呢?不僅僅是凡人,即便是神話裏面的仙人“湘君”,也會被這夜風吹白了頭髮。古代神話傳說中,湘君聽聞帝舜死於蒼梧之野,追隨不及,啼竹成斑,神仙尚且如此,那凡人的宿命卻如何可及呢?

後兩句是全詩的精髓,也是這首詩成爲“千古佳作”的關鍵所在。大家都知道,李白是“斗酒詩百篇”,喝酒喝到微醺,文思泉湧,提筆如有神。唐溫如喝醉之後,下筆不輸詩仙幾分。“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這句詩,美得就像夢境,詩人微醉之後,忘卻了水中的星辰只是天上繁星的倒影,彷彿乘着船隻,航行在星辰之上。

洞庭湖的夜,西風悠悠,萬頃碧波可泊舟,亦可泊夢。

大家可以試想一下詩中後兩句描繪的情景,半醉半醒之間,小舟碧水,四周是一篇星光燦爛,彷彿自己在銀河中盪漾。這樣的意境,只存在於詩文中,何似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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