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懷君說

翻閱《全唐詩》,薛濤的名字格外耀眼,在很少有女詩人能留下名字的時代,她卻被完整的保留了89首詩。她是當之無愧的“唐代女詩人之冠”。

年輕時,她爲了保命,成爲官妓。而後被高官賞識,自以爲從此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卻又因魯莽而失寵。她曾愛過一人,等到最後,卻被辜負、拋棄。從此,她脫去了一襲紅袍,換上灰色道袍,在吟詩樓安然終老。

女人們都說她是自己的“隔代紅顏”,在她的身上究竟上演過怎樣的人生,請隨我一看。

少女天才,失去父愛

唐大曆五年,長安薛鄖家添了千金,取名薛濤。

薛鄖就這麼一個女兒,他把女兒當作自己的掌上明珠,從不吝惜寵愛。

薛鄖學識淵博,滿腹詩書是他送給女兒最好的禮物。

薛濤從小就顯現出不同於一般孩子的靈秀聰慧。

明末詩人鍾惺編過一個名叫《名媛詩歸》的集子,裏面記載了這麼一個故事:

薛濤八歲那年,父親帶着她在庭院裏的梧桐樹下乘涼。

望着一地斑駁的樹影,父親忽有所悟,吟誦道:“庭除一古桐,聳幹入雲中。”

可剛吟了半首詩,他又沉默了。

就在這時,在膝頭玩耍的薛濤,頭都沒抬,隨口續上了父親的詩: “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

父親薛勳既感到非常驚喜,可又有一絲擔憂。

他不知道,對於女兒來說,才華是福還是禍。

薛勳本來都打算好了,把女兒養在閨閣中,讀讀書、吟吟詩,到時候再選個好夫婿。

然而,命運一個趔趄,就讓這幅好牌全打亂了。

薛鄖不小心得罪了當朝權貴,全家都被貶到四川成都。

沒過幾年,他又因爲出使南詔沾染了瘴癘而命喪黃泉,只留下妻子和女兒薛濤。

逼不得已,薛濤在16歲那年,加入了樂籍。

什麼是樂籍呢?

就是專門記載罪民、戰俘等羣體的妻女及其後代的賤民名冊。

從此,薛濤成爲以聲色娛人中的一個。

在風月情場,薛濤明明可以靠姣好的容姿,她卻偏偏要靠才華取勝。

一次宴席上行酒令,規則是一人說一句《千字文》裏的句子,裏面要帶上“禽鳥獸”。

黎州剌史說了個“有虞陶唐”,意思是“舜帝和堯帝”。

大家笑而不語,因爲“虞”和“魚”諧音,只當他矇混過關。

到了薛濤,她接了個“佐時阿衡”,指的是商朝的大臣伊尹。

衆人一看,這裏面哪裏有鳥獸蟲魚呢?

薛濤輕輕一笑,說:“你看,‘衡’字裏,不是有條小魚嗎?”

薛濤很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歲月蹉跎,容顏易逝。

只有通曉的音律,善辯的智慧,寫下的詩賦,纔是自己立足於世界的本錢。

聲名鵲起,卻又失寵

沒過多久,薛濤因才藝雙全,聲名鵲起。

常有人想一睹她的容貌,有學問之人想領教她的才華。

貞元元年,中書令韋皋出任劍南西川節度使,也就是四川省最高長官。

在一次酒宴中,韋皋準備考考薛濤,讓她當場賦詩。

薛濤神態從容地拿過紙筆,提筆就寫下《謁巫山廟》:

“朝朝夜夜陽臺下,爲雨爲雲楚國亡;惆悵廟前多少柳,春來空鬥畫眉長。”

韋皋一看,詩中既有家國興衰,又有兒女情長,完全不像出自一個小女子之手。

韋皋就是薛濤的伯樂,他欣賞薛濤的才華,將她收入幕府。

從此,薛濤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每次有宴會,薛濤必定出席。當然,韋皋的酒席不像之前魚龍混雜,到場的都是大唐的頂級詩人。

隨便說幾個名字,白居易、劉禹錫、張籍、杜牧、李商隱……每個人都對這位才藝雙全的女子讚賞有加。

薛濤以女子身份進軍大唐詩壇,她以詩會友,與男性詩人之間酬唱贈詩、平等交流,讓詩壇多出不一樣的聲音。

沒有宴會時,韋皋會把一些案牘工作交給薛濤。

起初,韋皋只想讓薛濤試試,沒想到,她寫起案牘文采依舊,並且,她心思細膩,很少出錯。

看到薛濤有如此才華,韋皋又做了一個決定。他向朝廷打報告,爲薛濤申請作“校書郎”。

所謂“校書郎”,就是撰寫公文和典校藏書,官位雖不高,門檻卻不低,只有進士出身的人才有資格擔當此職。

不過,迫於不能違反舊例,薛濤最後沒能當上“女校書”。

但是,這件事之後,大家徹底記住了她的名字。

薛濤名聲在外,人們都想通過她這位紅人來攀附韋皋,就把禮物送到她手裏。

結果,薛濤來者不拒,這種行爲惹怒了韋皋。

一氣之下,韋皋下令將她發配松州。淪落到偏遠地方,說不慌張,是假的。

這時,薛濤使了一個小心機,寫了一組詩,名叫《十離詩》。

她把自己比如犬、筆、馬、鸚鵡等等十種事物,極寫相思和懊悔之情。

憑藉這組詩,她重新回到韋皋身邊。

但這一次,薛濤看透了一個真相:

與其成爲他人的附庸,不如做真正的自己。

女人,要靠自己成全自己。

錯愛一人,卻被辜負

二十一歲那年,薛濤脫去樂籍,恢復了自由身,回到了曾和母親居住過的成都浣花溪。

這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薛濤和大唐的女子一樣愛美,她喜歡研究新式妝容,愛穿一襲紅裙。

在靜好的歲月裏,她不必想方設法地討好別人,只管取悅自己。

薛濤本以爲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平靜地走完餘生。

元和四年三月,一個人闖入了她的生活。

這個人就是元稹。

初見31歲的元稹,看到他俊朗的容貌,想起他不俗的才華,薛濤心底塵封多年的情愫悄然鬆動。

薛濤自知自己容貌不如當年,她寫下一首《四友贊》:

磨潤色先生之腹,濡藏鋒都尉之頭。

引書媒而黯黯,入文畝以休休。

元稹以爲薛濤只會宴席酬唱,但他認真地讀了詩後,不禁歎服。

這注定是一場棋逢對手的“對決”。

之後,元稹和薛濤出雙入對,互相酬唱,好不快活。

如今,薛濤已經42歲了。

走過風月情場的她,見過許多男人,也難以抵擋住元稹的情話攻勢。

在本心的驅使下,終於,她放下女子的矜持,放下自己的驕傲,決定好好地愛一場。

薛濤的愛有多濃烈呢?

雙棲綠池上,朝暮共飛還。

更忙將趨日,同心蓮葉間。

她直白而大膽地向世人宣告:那池上依偎在一起的兩隻鳥就是他們的寫照,寓意長相廝守,雙宿雙飛。

但是,快樂的時光總是飛速流逝。

三個月後,元稹收到了朝廷的調令,他和薛濤要分開了。

元稹很快就從感情中抽身出來,獨留薛濤嚐盡相思之苦。

在思念愛人的時候,薛濤做了這樣幾件事:

一是制箋。

她浣花溪的水、木芙蓉的皮,混入芙蓉花汁,再壓上各種花瓣,製成粉紅色的信箋。

二是寫詩。

既然暫時不能見面,那就把相思之情寫進詩中,再把香箋寄給元稹。

元稹回贈薛濤許多情詩,詩中把她與卓文君並提,毫不吝惜讚美之辭。

就在薛濤還在等元稹歸來的時候,現實把她一巴掌打醒。

“渣男”元稹詩中情意寫得一流,但是,他在現實中怎麼做的呢?

他續娶大家閨秀裴淑爲妻,同時,他還在跟歌妓劉採春談情說愛。

薛濤的一片真心,終究錯付了。

最後,薛濤選擇坦然面對,及時止損。

她愛過一場後,帶着遺憾離開了元稹,重回一人。

錯的人教會你成熟,值得的人教會你珍惜。

但是,只有自己能夠教會自己,如何面對自己的人生。

走過一生,薛濤選擇迴歸平淡。

她脫下最愛的紅裙,患上了灰色的道袍,搬離種滿芙蓉花的浣花溪,在碧雞坊建起一座“吟詩樓”。

從此,她看書、吟詩、制箋,用才華消解坎坷命運帶來的所有苦難,跟着歲月讓自己一點點復原。

大和六年夏,64歲高壽的薛濤安詳地閉上了雙眼。

多年後,人們翻閱《全唐詩》會發現,在璀璨的大唐,能留下名字的女詩人並不多,但薛濤存詩 89 首,她是當之無愧爲“唐代女詩人之冠”。

愛她的人把她看作“隔代紅顏”,會去吟詩樓上吟詠,去薛濤井前喝一碗水,去她的墓前好好地哭上一番。

薛濤的一生,從熾烈走向淡然,可人生最後,她的內心仍然堅守着一方淨土。

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

婚姻也好,事業也罷,又或生活中的種種,有過得意,也有落魄,可最後,一切的一切,終歸於沉寂。

也許,面對這滌盪起伏的一生,拿得起、放得下,不斷豐盈自己的內心,收穫恬淡和自在,纔是人生應該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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