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5月28日,爲了調查,新京報記者將自己的微信號以60元一天的價格出租給了某租號引流黑灰產團伙,但僅僅4個小時賬號就因騷擾/惡意營銷/欺詐等違規行爲遭到了封禁。新京報記者發現,黑灰產從業者的微信號時常面臨被封禁的問題,如記者曾調查臥底一個網賭“牛牛羣”,其通過在微信羣搶紅包的方式進行網絡賭博不法活動,該微信羣長期的大額資金流水以及伴隨而來的詐騙活動經常導致投訴,所以微信號對這類黑產從業者而言是“消耗品”,平均兩三天該微信羣的羣管理就要更換微信賬號。

原標題:出租微信號賺錢?我們測試了一下,4個小時被封號

平時表現正常的好友,突然某一天頭像和名字全都變了,實際上,這位好友的微信號可能成爲了騙子的拉人工具——變成被拉入微信羣后立刻@所有人發廣告的“廣告機器人”,或者成爲了網賭的“客服”,幫助賭客拉人轉賬。

此時,你的好友可能已經把他的微信號出租了。

日前,微信安全中心發佈官方預警,租微信號本身風險重重,出租微信也存在陷阱。

5月28日,爲了調查,新京報記者將自己的微信號以60元一天的價格出租給了某租號引流黑灰產團伙,但僅僅4個小時賬號就因騷擾/惡意營銷/欺詐等違規行爲遭到了封禁。

記者接觸多個租售微信的黑產團隊發現,租微信是微信官方打擊惡意註冊黑產和網賭、色情引流等黑灰產團伙的技術不斷升級後,黑灰產團伙所想出的“另闢蹊徑”的辦法,這提高了黑灰產產業的運營成本,但在利潤的誘惑下,仍然有人鋌而走險。

微信號出租成生意:

租一天50元,瘋狂加羣發廣告推廣

5月25日,新京報記者在某黑產平臺上見到了大量微信租售、解封信息,其中售賣微信註冊卡、微信小號的佔絕大多數,也有活躍微信號的出租信息。

一位黑產人員表示,活躍的微信號可以替代剛剛註冊好的微信小號當客服號使用,網賺、推廣、博彩的“老闆”們都可以使用。記者向其諮詢微信號出租的價格時,對方表示一天160元,給出的都是“高質量的號,比較耐抗耐封禁。”

5月27日,記者聯繫到“租微信”的兩名商戶,其中一名商戶表示可以以一天50元的價格收購微信出租,要求“把頭像換成女的,性別改成女的,朋友圈三天可見,加好友不需要驗證”,微信出租後主要用於“打廣告”。

另一名商戶則表示以一天60元的價格收微信出租,主要用來做“推廣客服”,並表示“如果被限制登錄了需要微信號主幫忙解封,如果被封禁了會額外給30元補償。”

“前一種讓你改頭像的可能是用來色情引流。”5月17日,安全行業從業者楊軍(化名)告訴新京報記者,“就是使用虛擬定位功能加附近的人或者在其他APP中使用引流套話將‘色粉’引到你的微信號裏,之後再用於推廣或詐騙,後一種則主要用於通過加微信羣的方式發佈話術引流加好友,並再以網賺的名義拉人頭套現。”

5月28日,新京報記者通過黑產人士介紹加入了一個“二維碼上號羣”,該羣羣主對記者表示,需要修改自己的微信賬號爲通過所有方式都能搜索到,並且將添加好友驗證模式改爲自動添加,最後通過掃描對方提供的二維碼令對方在電腦端進行登錄即可操作。“每天晚上8點結算,一天50元,如果賬號被封就再給你30元的補助。”記者通過掃描二維碼讓對方登錄賬號後,發現對方在5分鐘內就通過大號拉人添加了30個微信羣,並在每一個微信羣都發布了“淘寶京東拼多多商城招兼職,不需要押金會費,需要的朋友加我私聊”的引流話術。而當有信以爲真的人員添加記者微信後,黑產人士就通過電腦端打字以刷單爲名進行詐騙。

新京報記者發現,對於這種“引流加好友”的微信租售方式,知乎網友“123哎呀”也發佈過自己出租微信後的遭遇,其微信號在出租後累計添加了500多個微信羣,並開始在每一個微信羣發佈兼職刷單的廣告,話術主要包括“網賺返利,無需任何押金,一任務一結算”等,並通過這樣的話術吸引微信網友添加,但實際上其兼職廣告並非真的“一任務一結算”,而是付過多次錢後纔會真的返利,實際上被騙人員花的錢要遠遠多於所謂的“網賺返利”。

出租微信號背後:

打擊之下惡意註冊、養號更難了,黑產打起租號主意

在楊軍看來,出租微信號“最大的風險就是被封禁。黑灰產從業者之所以租借微信號,就是因爲其舊有的微信號儲備消耗過大,所以尋求性價比更高的運營方式。”

新京報記者發現,黑灰產從業者的微信號時常面臨被封禁的問題,如記者曾調查臥底一個網賭“牛牛羣”,其通過在微信羣搶紅包的方式進行網絡賭博不法活動,該微信羣長期的大額資金流水以及伴隨而來的詐騙活動經常導致投訴,所以微信號對這類黑產從業者而言是“消耗品”,平均兩三天該微信羣的羣管理就要更換微信賬號。

但即便是租來的微信號,遭到封禁也是“家常便飯”。5月28日,記者爲調查,將微信號租給用來在微信羣推廣的黑灰產團隊後僅僅4個小時,就遭到了微信的封禁,封禁理由是“因發送營銷廣告對他人造成騷擾”。

對此,騰訊微信安全風控中心專家曾對新京報記者表示,對於各類互聯網違法犯罪行爲來說,一個號被停掉部分功能或封禁,勢必對其從事違法犯罪行爲產生影響,故而賬號的消耗對團伙來說是一個常態化動作,爲了確保他們的違法犯罪行爲持續進行,必須有源源不斷的賬號提供,這個生產賬號的過程,就是惡意註冊的現實存在依據。在互聯網犯罪初期,由於平臺的線上治理手段相對初級,賬號的損耗不大,故這些黑產團伙一般純手工註冊,自給自足方法原始。隨着線上手段升級,傳統的自給自足無法滿足團伙需要,專業註冊團伙登上黑產歷史舞臺,在與互聯網平臺線上策略多年的對抗中,惡意註冊模式不斷進化,技術不斷迭代。

爲了打擊惡意註冊,微信安全中心曾發起“死水行動”,並在2018年初上線了註冊輔助驗證策略。當檢測到用戶在進行異常註冊時,例如批量註冊、外掛註冊時,會要求用戶通過好友輔助來完成此次註冊。

5月27日,新京報記者使用從黑產團隊處購買來的某可註冊微信的“註冊卡”嘗試註冊發現,註冊需要進行輔助驗證,且好友一個月內只能進行一次輔助驗證。這對於經常需要消耗微信號的黑產團隊來說,無疑增加了運營成本。

微信安全中心表示,輔助驗證通過消耗黑灰產團伙的註冊手機卡等資源,有效增加了惡意註冊及養號成本。在持續高壓打擊下,微信賬號註冊量從2017年末開始明顯下降;另外,微信中的存量惡意號總量也有明顯下降。

“通過工具養微信號越來越難。”5月28日,有黑灰產從業者在一個交流羣裏抱怨,“連wetool都被封了,一些技術低的微信外掛設備更容易招致封禁,抗封的還是老號和真人號比較好用。”

“事實上,正因爲近些年微信對惡意註冊和機器人養號的打擊越來越大,惡意註冊以及買號這條路行不通,號商才漸漸打起了‘租用’真人微信號的主意。”楊軍告訴記者。

謹防租號騙局:

你貪圖一點租金,對方貪圖的是你的賬號

新京報記者發現,微信號租售的方式有兩種,一種爲對方向微信號號主發來電腦登錄的二維碼,並要求號主掃碼登錄;另一種則需要微信號號主提供自己的微信賬號、密碼甚至要求微信號號主必須實名認證並開通網銀。對此,楊軍提醒,要求號主賬號密碼的租號者絕大對數都是騙子。

此外,以掃描二維碼的方式將微信號出租也極易招致封號。5月28日,新京報記者在“二維碼上號羣”中發現,賬號被封禁的不止記者一人,該羣在一天之內有20名羣友表示自己的微信號遭到封禁。事實上,無論是羣發廣告還是借刷單之名詐騙,此類行爲都極易招致投訴並導致封號,記者查看自己已出租的微信號發現,在不同羣中羣發廣告時,有不少羣主都直接給予了“不要亂髮廣告”的警告,或踢出羣的處理,發廣告行爲本身也會招致投訴,“二維碼上號”羣的羣友就在羣裏發佈了被封原因爲“騷擾/惡意營銷/欺詐等違規行爲”的賬號處罰說明截圖。

記者在出租的賬號被封禁後遭到了騰訊客服發來的“嚴正警告”,警告內容顯示,該賬號因違反《微信個人賬號使用規則》第2.8條“發佈欺詐信息”,現已對該賬號做出處罰,併發出嚴正警告,如後續再次違規,微信平臺有權加重處罰,包括但不限於:永久限制賬號功能使用及登錄。

楊軍告訴記者,除以掃碼方式登錄微信賬號外,也有租號者要求號主提供微信賬號密碼,而這類租號行爲基本上都是騙子,“通過要你的微信賬號密碼可以直接將微信號號主‘取而代之’,可以向原微信號號主的好友發送借錢的消息,以該微信號作爲騙子賬號行騙,甚至通過該微信號向好友羣發租微信號賺錢的廣告進行‘套娃’,可以說,這部分租號者看中的不只是你的微信號,還看上了你的微信好友。”

不少網友都曾在網上發佈其出租微信號後被騙的經歷。如知乎網友“靚仔”表示,其曾經將微信號出租了24小時,時間到了後去結算卻發現微信號被封禁了,且用能想到的所有方法都無法解封,好友也無法加回;而網友“海與鯨”則表示租號者讓其解綁銀行卡,隨後卷跑了微信賬號。

對於租號行爲,《騰訊微信軟件許可及服務協議》7.1.2條顯示,微信賬號的所有權歸騰訊公司所有,用戶完成申請註冊手續後,僅獲得微信賬號的使用權,且該使用權僅屬於初始申請註冊人。同時,初始申請註冊人不得贈與、借用、租用、轉讓或售賣微信賬號或者以其他方式許可非初始申請註冊人使用。非初始申請註冊人不得通過受贈、繼承、承租、受讓或者其他任何方式使用微信賬號。

微信安全中心表示,出租微信本質上是網絡黑灰產爲了借普通用戶身份實施違法犯罪、逃避監管追蹤而佈設的陷阱,不僅可能導致個人賬號被盜、被封,還有極大的概率會危及他人乃至整個網絡空間。希望大家遠離這種違規行爲,不管在哪裏看到類似“租售微信”的信息都保持冷靜,不被對方承諾的高利所迷惑。

新京報記者 羅亦丹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