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閒來無事,翻了翻《史記》,感覺特別有趣。正如《聖經》所言:“已有的事,後必再有;已行的事,後必再行。日光之下,並無新事。”(《聖經·傳道書》1章9節);我雖然沒能像魯迅老人家那樣看來看去看出“喫人”兩個字,但是《史記》確實是一本特別有趣的書,裏面的各種小故事特別讓我感覺親切,彷彿就發生在昨天一樣。

昨天看到管仲與鮑叔牙的故事,特別讓我感動。這兩人的友誼,真是一段溫情脈脈平淡如水卻又感覺驚天地泣鬼神的生命情誼,是所有友誼的樣板,是“朋友”兩個字最好的註解,讓我羨慕嫉妒,一定要記下來與大家分享。一場新冠疫情,讓無數的朋友翻臉,在朋友圈裏,各種撕裂爭執,各種割袍斷義,如今重溫這段故事,簡直讓我倍感古人的溫情與深情,虔誠與敬意。

原文是這樣的:“管仲曰:“吾始困時,嘗與鮑叔賈,分財利多自與,鮑叔不以我爲貪,知我貧也。吾嘗爲鮑叔謀事而更窮困,鮑叔不以我爲愚,知時有利不利也。吾嘗三仕三見逐於君,鮑叔不以我爲不肖,知我不遭時也。吾嘗三戰三走,鮑叔不以我爲怯,知我有老母也。公子糾敗,召忽死之,吾幽囚受辱,鮑叔不以我爲無恥,知我不羞小節而恥功名不顯於天下也。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子也。”鮑叔既進管仲,以身下之。子孫世祿於齊,有封邑者十餘世,常爲名大夫。天下不多管仲之賢,而多鮑叔能知人也。”(《史記·管晏列傳》)

管仲說:“哥們我當初落魄之時,曾和鮑叔一起做生意,分紅時自個多拿一些,鮑叔不認爲我貪財,知道哥們太窮了。我曾經爲鮑叔辦事結果使他也更加窮困,鮑叔並不認爲我愚蠢,知道這是因爲時機不利於我啊。我多次做官還多次都被君主趕走,鮑叔也不認爲我沒能力,知道我還是沒有遇到好時機啊。我曾多次參與戰鬥,多次逃跑,鮑叔也不認爲我膽小,知道這是由於我有個老母親還在啊。公子糾失敗了,召忽爲他而死,我被囚受辱,鮑叔不認爲我不知羞恥,知道我不拘泥於小節,而以功名不顯揚於天下爲羞恥。生我的是父母,但知我的是鮑叔啊!”然後《史記》說這鮑叔在推薦管仲輔佐齊桓公之後,心甘情願位居管仲之下,因此鮑叔的子孫後代都在齊國享受俸祿,子子孫孫十幾代成爲有名的士大夫。所以天下人不稱讚管仲的賢能,卻稱頌鮑叔能夠識別人才。

這鮑叔牙真是一個天底下最好的朋友。首先他推崇欣賞管仲是基於他的才華,是管理國家造福人民的領導者,因此願意全力輔助他,這是一種基於“三觀”相合的朋友,是紛繁亂世中的建設者。所以老鮑不在乎老管他貪財、被辭退、戰鬥逃跑、失敗被囚等等糗事,依舊伸出救援之手, 並且力推他上位成爲大臣,這是一位擁有超凡眼力的HR祖師爺啊!就是今天所謂的“人力資源”大師。您想想在春秋戰國時代,那真是得人才者得天下啊,所以,齊桓公纔會成就一番偉業,我看這鮑叔牙的功勞簡直比管仲還大。所以連太史公都感嘆:“天下不多管仲之賢,而多鮑叔能知人也。”

其次,我特別欣賞的是鮑叔牙的不嫉妒之心,這點太難得了。您想想看,那年頭,兵荒馬亂羣雄爭霸的,有點文化有點軍事才能的人,誰不認爲自己都擁有經天緯地之才縱橫天下之力啊?而這個鮑叔牙真乃擁有廣闊的胸懷,對管仲一而再再而三的錯誤視而不見,堅決舉薦他,沒有一顆公義之心,絕不能做到這點。《聖經》最著名的一段“愛的頌歌”說:“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不自誇,不做害羞的事。” 這哥們簡直是一個遠古的“道德模範”啊,哈哈哈。這裏的“不做害羞的事”的意思是“不在人前做出粗鄙無理、輕浮放蕩的行爲,而且秉持一個良善之心,做一個真摯無私的人”。在以上各種事例中,我們見識了鮑叔牙的真誠無私光明磊落、見識了他的智慧良知和真純本質。我年輕時有一首歌很流行,叫《到哪裏找這麼好的人》,這首歌的題目頗爲驚豔,但拿來說明“管鮑之交”,我覺得實在是貼切的天衣無縫的啊。

關於人間情義,關於朋友的“友情”,鮑叔牙還有一點,就是:爲朋友真誠鼓掌。我曾經記得有一篇文章,關於培養孩子良好品德的家教文章,寫什麼已經忘記了,但是那位媽媽說的一句話我記得很清楚:就是哪怕我的孩子不是最聰明最機靈的人,我也要教給他一樣本領:您可以站在路邊鼓掌,爲你的小夥伴取得的成績鼓掌,爲你的好朋友成功鼓掌。這文章真的是讓我眼睛溼潤,這樣的家長真好:胸懷、感情、愛心,都在鼓掌的掌聲中體現出來了。所以《聖經》還說:“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這短短的幾行字,真是值得我們用一生的時間去仔細琢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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