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戒臺寺首次發現遼代石經板

位於北京市門頭溝的戒臺寺,近日發現一塊刻着佛經的石板,與著名的房山雲居寺石經十分相像。

記者昨日探訪戒臺寺時,該石經板已經被置於室內保護。石經研究專家經研究認爲,該石經屬於遼代石刻,與雲居寺石經屬於同一時代,並且早於雲居寺小石經板,可能是小石經板的源頭。

據門頭溝文旅局介紹,將對這塊石經板進行保護,請文物部門進一步鑑定其價值和等級,在允許的條件下還將進行展示和傳播。

■ 探訪

千佛閣地基中出土

這塊經板高33釐米,寬61釐米,厚7.5釐米,雙面刻字,每面數百字經文,經辨認是密宗的《金光明最勝王經》的卷四一部分。

今年4月30日,中國科學院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張明悟到戒臺寺遊覽時,發現了這塊被置於院落屋檐下的石板。石板上部有鑿斷、磨平痕跡,形制和內容均與雲居寺石經非常相似。張明悟研究過遼金石刻,推測這塊石經意義不凡。經他辨認,石板所刻內容爲《金光明最勝王經》。根據排版內容計算,目前殘塊一列約12字,上部缺失70餘字,因此完整石板應有近160釐米高。石板兩面底部分別刻有“條第六面”和“條第六背”,說明是《金光明最勝王經》石經的第六塊。整部經書有4萬餘字,應該使用了多塊如此高大的石板才刻完。

戒臺寺住持妙有法師向記者指明瞭石板最初發現的地方。坐落於戒臺寺接近山頂的千佛閣,近年來進行了大修,工人在地基施工過程中發掘出這塊石板,被妙有法師注意到,於是搬移到了正院中安放。

“我一看,石板上是經文,我們說有佛經的地方就有佛,就把它抱出來,準備清理後保護起來。”妙有法師推測,這塊石板應該在某個時期被砸斷,充當了建築材料。

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員、房山雲居寺與石經文化研究中心主任羅炤是北京石經研究權威專家,他昨日第一次見到石經,不由讚歎:這是一個重大發現。

羅炤介紹,刻錄石經主要在隋唐遼金時期,從形制來看,有三個證據可以證明這塊石經刻於遼代。第一,隋唐的石經有標尺線或網格,用於對齊,遼代刻經經驗更加豐富後,不再需要線格,這塊石經就沒有線格,和雲居寺遼代石經板風格一致;第二,這塊石經板共26列,雲居寺所藏遼代標準石經板即是26至28列,兩者非常相似;第三,這塊石經的書法風格在遼代中晚期的碑刻中比較常見。

根據石經的保存狀況,羅炤推測,這塊石經板並非收藏於洞中,而是一直存放在殿內。因爲歷經近千年,石經文字清晰無損,沒有受到大自然的侵蝕。

解讀1

揭開千年之謎 印證馬鞍山爲藏經處

房山石經享譽中外,實際上按照當時的記載,北京地區的石刻佛經不止房山雲居寺一處。

雲居寺遼代時石刻經《菩薩本行經·下》的題記中有一段文字,提到了當時的遼南京(今北京)地區一共有三處藏石經的地點,雲居寺爲其中一處。題記稱:“《大方便佛報恩經》七卷,此三卷,共十卷同怢,馬鞍山洞裏已有鐫了,京西三十里小石經亦有是,盧溝河東垠上”。這段文字清晰地指出,除了雲居寺之外,北京還有兩處藏石經的地方,一爲馬鞍山的山洞裏,一爲京西三十里的盧溝河東岸“小石經”處。但是遼代之後,戰亂頻仍,另外兩處藏經處準確地點已不可知。

羅炤介紹,“小石經”一般認爲就是首鋼園區內的石景山,石景山又名石經山。據史料記載,石經山孔雀洞藏有經書,近年來首鋼園區內曾發現一塊《佛本行集經》殘石,但尺寸與字數均遠遠小於這塊戒臺寺石經,而且準確地點尚待考察。

然而,“馬鞍山洞”在哪兒,一直沒有確切證據。戒臺寺所在地在遼代確實名爲馬鞍山,所以一直被懷疑爲藏經處,但並沒有發現過石經。戒臺寺裏矗立的兩塊遼金石碑,均出現了“馬鞍山”,也證明了當時“馬鞍山”即是戒臺寺所在地。其中一塊石碑明確寫着“燕京馬鞍山慧聚寺”,慧聚寺即戒臺寺古稱。

羅炤表示,這次戒臺寺石經的發現,讓北京三處石經藏經處全部被定位,揭開了一個千年之謎。

不過,據云居寺的《菩薩本行經·下》題記中記載,馬鞍山洞裏存有《菩薩本行經》,而這次發現的經板爲《金光明最勝王經》,說明戒臺寺一帶可能還有更多石刻經板存在。

解讀2

或爲雲居寺萬塊小石經板源頭

關於這塊石經的具體年代,羅炤和張明悟根據遼代石經的時代特徵,推測是在遼代中期或者稍晚時候。

遼代北京石經的形式經歷過一場改革,以大安九年(1093年)爲界,之前以大石經板爲主,之後開始轉變爲小石經板。當年,通理大師來到雲居寺,開始繼承先輩事業,主持並開啓了遼代中晚期的石經刻錄高潮。

在房山雲居寺,大石經板保存在石經山的山洞裏,石經地宮存放着10082塊小石經板。而云居寺石經經文中記載,馬鞍山洞的石經也是通理大師主持刻錄的,並且是大石經板。這或許說明,在通理大師到雲居寺之前,已經在戒臺寺主持刻錄了一批石經。

羅炤推測,通理大師的思想與刻經行爲,與戒臺寺的一位前輩有關,即戒臺寺高僧法均大師(1021年-1075年)。通理大師有可能是法均大師的徒弟或徒孫。

法均大師曾參與“契丹藏”的校勘編輯,後來的小石經板幾乎就是“契丹藏”每一張紙的行文格式。同時,從佛學思想上也能看出兩位大師的傳承。遼代嚴禁禪宗,倡行密宗和華嚴宗,而從法均大師開始,禪宗在遼代逐步傳播。通理大師也信奉禪宗,在雲居寺石刻裏,就記載過其禪宗偈語。

“這塊石板與歷史文獻對照,不論是從經文還是從佛教思想上都印證了兩位大師的關係,也說明了戒臺寺與雲居寺在歷史上的聯繫,意義非常重大。”羅炤說,雲居寺地宮的10082塊小石經板,基本可以說是傳承自戒臺寺,“恰恰戒臺寺有一個下院,就在雲居寺東南5公里。”

張明悟也發現,戒臺寺遼代經幢“陀羅尼”的版本與房山雲居寺石刻“行琳本”一致,而與遼代其他地區均不相同,可見兩者的影響關係。戒臺寺在遼道宗時期爲校勘佛經的中心,所以這裏的佛經應該影響了房山石經的版本。

[回應]

條件允許時將公開展出

門頭溝文旅局副局長馬騏告訴記者,將對這塊石經板進行保護,在允許的條件下還將進行展示和傳播。

羅炤認爲,在遼金時期,北京西山文化主要位於門頭溝和房山。這塊石經板的發現以及價值挖掘,可以爲西山文化帶的發展注入新的內涵。說明北京的西山文化帶不僅有明清文化,也有重要的遼金文化。遼金正是北京奠定首都地位的時期,挖掘北京西山的遼金文化,對於北京建城史無疑具有重要的意義。

新京報記者 倪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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