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大家在各平臺看到過不少網友寫的“雨裏霧裏”的詩,其中一部分就是因爲作者刻意運用了典故的原因。那麼就用典而言,什麼纔是至高境界?我們不妨通過欣賞李白的這首飄逸之作來做一瞭解。

聽蜀僧濬彈琴

唐 李白

蜀僧抱綠綺,西下峨眉峯。

爲我一揮手,如聽萬壑松。

客心洗流水,餘響入霜鍾。

不覺碧山暮,秋雲暗幾重。

李白能把詩句寫得如此動人,也是因爲其中有他對故鄉的那份情感,所以,他將內心深處的“愛鄉情懷”與眼前的畫面結合起來,便有了瀟灑飄逸、氣度不凡的首聯。

再來看看承聯:爲我一揮手,如聽萬壑松。李白的“狂傲”幾乎是無處不在,這一聯中他用了“爲我一揮手”,把重心輪到自己身上來,而沒有切入到具體的音樂本身去寫細節,頓時感覺霸氣側露。後面一句則是從側面去描寫琴聲之美,這一揮手之間,耳邊彷彿聽到了萬壑松聲在響一樣。琴聲有多美,自然也就不用說了,你只需感受即可,這裏又一次激發讀者的想象。

作者用“松”來入詩,與僧、琴兩個物象非常匹配,因爲都是高雅脫俗之物象。在古琴曲中,有一首叫《風入松》,作者這裏聽到的萬壑松其實也是指《風入松》。但是就算我們不知道《風入松》,也不妨礙理解詩中的意思,李白是不是很牛?

也許很多朋友都注意到了:這一聯沒有做到嚴謹的對仗,不過誰讓它是李白寫的呢?人家的“唯我獨尊”可是別人學不來的。

在頸聯中,前一句是繼續對“聽琴”的感受描寫,後一句則是緩慢從琴聲過度出來,爲下文打好基礎。完全符合我們格律課程中所講的五言律詩的一般寫作章法。

在這一聯中作者也運用到了典故:流水和霜鍾。流水自然是指俞伯牙和鍾子期的故事,作者這裏寫“流水”即是說心靈得到了洗滌,也是在說他對僧人琴聲的領悟、與僧人心領神會的那種境界。霜鍾怎麼講?《山海經·中山經》中說豐山有九鍾,霜降則鐘鳴。這裏用霜鍾一是契合時節“秋天”,二是契合具體時間“傍晚”,後者在下聯中會得到闡明。

詩中用了典故,但是我們貌似不用去知道典故不典故,都能很好地理解詩中意思,再次見證用典的高明手段。

上一聯的“餘響”表明琴已經彈完,那麼尾聯也就自然輪到聽琴後的情景描寫了。“不覺碧山暮,秋雲暗幾重”,詩人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天色已晚,“暮”、“暗”二字精準達意,直白又簡單。

琴聲雖然彈奏完了,一天的光陰也結束了,但是詩的韻味還如同琴聲一樣久久裊繞,令人越品越覺得奇妙。

李白這首詩脈絡銜接自然流暢,將“琴”之妙韻寫得生動又迥異;更讓人佩服的是,作者處處用典卻不露任何痕跡,簡直是渾然天成,這纔是用典的至高境界。

爲什麼要用典?是因爲我們寫詩確實卻需要用它來概括內容,去達意。那麼用典的目的又是什麼?是爲了更好地爲詩服務,更好地讓讀者理解詩意。

如果用典只是爲了刻意顯擺、故作高深,爲了刻意讓人看不懂,那就違背了寫詩、用典的初衷,也更是偏離了寫詩的正軌。或許讀李白這首詩,能帶給我們一些啓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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