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時代,皇太子與其他皇子之間的關係十分微妙,太子在皇帝面前是臣,但在臣子面前又是君,哪怕是親兄弟也不能亂了綱常倫理。蔣介石時代,雖然已不是封建社會,但蔣家王朝奉行的是獨裁統治,其實與封建帝王之家無異,蔣經國和蔣緯國也就成了“皇太子”和“皇子”的關係。

蔣經國長弟弟蔣緯國6歲,雖有兄弟之名但兩人從小並不在一起玩耍、讀書,和一般人家的兄弟感情頗爲不同。對於哥哥,從大陸時間開始,蔣緯國的心情就可以用“敬畏”兩字形容。

蔣緯國覺得哥哥的心志堅定,處世平穩,富有正義感,且具備領導國家的才幹,所以敬之;另一方面,他也感到哥哥城府很深,對於自己又有所算計,且掌握了政治網,所以畏之。

蔣緯國對於哥哥在世時,幾十年來與哥哥的相處的方式,就是避免衝突,哥哥說什麼就是什麼。到臺灣初期,由於兄弟倆經常在一起,感情有所彌補,至少比在大陸時期距離有所拉近。蔣緯國回憶說:“我那個時候年輕,對哥哥並沒有什麼顧忌,常常在哥哥面前談這談那,我也對哥哥用的部下批評了不少,直到有一天,孝章侄女對我講了幾乎話,我才警覺我可能犯了錯。”

性情柔順的蔣孝章當年大概還不到20歲,可是有一天她忍不住地對蔣緯國說:“叔叔,請您在爸爸面前不要再批評他的人了!”做弟弟的這時才知道,當他無所顧忌地講話時,哥哥表面不動聲色,但心裏頭想的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蔣介石去世後,蔣經國過了數月才發表了《守父靈一月記》,完全不提蔣緯國,使得蔣緯國無論對外或內心裏,都有相當困擾。蔣介石過世後,蔣經國發表的所有文章及日記,也都讓這個弟弟沒有存在感。其間緣由,蔣經國雖從未提及,卻恐怕也只有蔣緯國自己體會最深。然而,蔣緯國從沒有去問過哥哥,對於哥哥,他一直是服從,絕對不起爭執。

蔣經國、蔣緯國的關係之所以如此,與他們的個性差異不無關係。蔣經國的領導及識人能力、深具正義感而嫉惡如仇,固然早已受外界肯定;然而內向、城府甚深、人格多重、多疑,也是他去世後,從親近他的人士口中慢慢傳出來的。

而蔣緯國外向、爽朗、幽默、易與人推心置腹。所以有如此不同的差異,這應該和幼年的際遇及青年時期出國進修的環境有關。蔣經國自幼並未受到蔣介石的疼愛,有時甚至在威嚴的父親面前怕得發抖;而蔣緯國則自幼聰明伶俐、善解人意,成爲蔣介石憂煩之時的安慰。

蔣經國於16歲赴蘇聯留學,在蘇聯的12年間,物質上、精神上均甚缺乏,又遭遇了不少挫折,喫了很大的苦,但他也學到了蘇維埃社會主義政權的經驗;而蔣緯國赴德留學,在德國獲得正統的普魯式軍人教育,也在良好的生活環境下,習得歐洲優雅的風度。

兩人際遇不同,日後的表現自然也就分道揚鑣,連生活態度都有很大的差別。例如,蔣經國不重穿着、喫喝,他外出時,常常是夾克配西褲;飲食方面,外出經常是路邊攤,在家則是幾樣百喫不厭的家常菜,如果有剩下的,下頓再喫。而蔣緯國重視儀表,懂喫會喝,十分歐化。

蔣經國在蘇聯時期養成了喫苦及節儉的習慣,對於財產方面的額看法及處理上就有所影響。他自己不置產,也厭惡別人置產,認爲這與品德操守有關,特別是高級官員,有幾位身居要職的官員因購置了較爲寬敞的房舍,結果因此去職。

蔣緯國的生活態度是,只要能力負擔得起,他寧願享受較佳的生活品質。所以在臺灣幾十年來,他幾次換房子,而且是越換越大,最後在臺北市蓋了棟很大的房子,據蔣經國生前重用的一位官員指出,蔣經國對弟弟這棟房子曾表示“不以爲然”。

蔣經國不與財團打交道,對外交往也極謹慎。蔣緯國則並不忌諱,爽朗又極具親和力的性格,使得他很難拒絕外界的邀請。當然,兄弟之間個性差距如此之大,也就成爲親情上的一種障礙。

1988年1月13日,蔣經國去世,蔣緯國對此是十分哀傷的。除了父親,他受哥哥的影響最大,他始終以服從之心以待,卻未曾受到哥哥信賴。他們相處了幾十年,即使哥哥防着他,但那份親情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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