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後期,養士之風盛行,很多諸侯公卿將網羅人才、禮賢下士作爲展示實力和名望的手段,其中齊國的君最具代表性,但他的做法一定值得效仿嗎?

追隨君的門客數不勝數,而他“來者不拒”,幾乎不問門客的來頭,很多有犯罪前科的人也憑一技之長混得風生水起。比如在他的封地薛邑,他所收留的“任俠奸人”和“暴桀子弟”就有六萬之多,這些不安分的人甚至敗壞了當地的社會風氣,以致四百年後的司馬遷前來考察時嘆息不已。

在衆多門客的擁護下,君想不名揚四海都難。但王安石對此不以爲然,憤憤不平地說:“君特雞鳴狗盜之雄耳!豈足以言得士?”傳統社會對“士”的要求很高,他們要有非同尋常的克己精神和救世情懷,而君的門客顯然達不到這層境界。正因如此,司馬光也認爲君是“奸人之雄”,批評他養士不是爲了百姓的利益,而是盜用國庫的薪俸結黨營私、沽名釣譽,對上欺瞞君,對下盤剝子民。

司馬光這番評價雖有些尖刻,但也不無道理。君養士留下很多典故,其中最有名的是“雞鳴狗盜”和“狡兔三窟”。雞鳴狗盜之徒幫君逃脫秦昭王的加害,這純粹是爲其私慾埋單;“狡兔三窟”的手段則以秦、魏兩國對君的看重爲籌碼,迫使齊王滿足君的個人利益,主導者馮諼更是順勢免掉君在薛邑所放的無法回收的高利貸,從而達到收買人心的目的。

號稱“收割天下人才”的君,在秦、魏兩國爲相的時間都很短暫,政績也乏善可陳;而他在齊國爲相的數十年間,同樣表現平平,甚至走了“遠攻近交”的錯誤軍事路線。他曾聯合韓、魏兩國大敗楚國,後來又搞“合縱”攻入秦國的函谷關,這一系列聲勢浩大的操作使他威名遠揚,但齊國並沒得到實際利益,反而在連年征戰中消耗國力。由於他的獨斷專權,天下皆知齊國有個君,齊王則毫無存在感。

君與齊王的關係僵化後,於公元前288年入魏國爲相。秦、魏、韓、趙、燕五國聯手攻打齊國時,君竟推波助瀾,極力慫恿秦相魏冉勸秦王伐齊,獻媚道:“如果攻破齊國,你就能裂土封侯。”此舉或許是爲發泄他對齊愍王昏庸無道的怨氣,但對母國這般無情,很難不讓人詬病。

當齊國七十餘城相繼被燕國攻佔,齊將田單苦撐大局,君卻保持中立,儼然一副稱霸的姿態。因此,司馬光罵他不守臣道、不顧國本。雖然當時各國人才流動頻繁,“朝秦暮楚”已是常態,但君是齊國的宗室顯貴,享受着最優厚的社會資源,卻爲一己之私出賣齊國,實在不厚道。

不只後世史家看不慣君,與其同時代的荀子也不認可他的行爲,嚴厲地罵道:“上不忠乎君,下善取譽乎民,不恤公道通義,朋黨比周,以環主圖私爲務,是篡臣者也……篡臣用則必危!”

格局決定結局,君生前雖靠門客相助多次轉危爲安,但其不正立場爲齊國埋下禍根,幾個兒子在他死後爭權奪利,齊、魏兩國趁機聯手滅掉薛邑。曾呼風喚雨的君,竟落得絕後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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