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朝在多年的休養生息下,終於迎來了國力的強盛,社會的穩定,軍備的充足,兵將的氣勢,最重要的是迎來了雄才大略的漢武帝。武帝朝鼎盛之時,經濟繁榮,財力雄厚,厲兵秣馬,訓練騎兵,戰馬充足,糧草完備,將士作戰英勇,統帥獨具才幹,這一切都爲反擊匈奴提供了最有利的準備。這期間湧現了衆多青史留名的武將,而霍去病無疑是其中最璀璨的一個,漢武帝對這位冠軍侯極度欣賞,多次親自下詔頒獎。

西漢時期詔書體制沒有正式形成,大部分詔書都是由帝王親自擬寫。清代趙翼在《廿二史札記校證》中指出“漢帝多自作詔”,清晰地點明西漢帝王大多親自擬寫詔書。而漢武帝對霍去病的欣賞,從詔書數量就可以看出,與同一時期參與漢匈戰爭的武將相比,只有衛青被漢武帝詔書褒獎過兩次,而霍去病卻是五次受詔,幾乎是每戰必賞。

漠南戰役,初次征戰立功。

元朔六年(公元前123年)二月,以大將軍衛青爲最高統帥,率領公孫敖、孫賀、趙信、蘇建、李廣、李沮等將領出徵。年輕的霍去病以“剽姚校尉”的身份被委派到衛青麾下,參加作戰,從此開始了他金戈鐵馬、浴血大漠的人生路。

這次作戰初期並不順利,前將軍趙信與右將軍蘇建遇匈奴單于軍及左賢王的夾擊,蘇建所率一部傷亡慘重,蘇建隻身逃回,趙信戰敗投降匈奴。當衆多將領面對兵敗的慘痛結局時,首次出征、年僅十八歲的“剽姚校尉”霍去病率八百騎兵隻身入大漠,斬獲匈奴重要人物多人。

霍去病的首戰勝利印證了他的“剽姚”這一稱謂,漢武帝盛讚其勇冠全軍,封其爲冠軍侯:

剽姚校尉去病斬首虜二千二十八級,及相國、當戶,斬單于大父行籍若侯產,生捕季父羅姑比,再冠軍,以千六百戶封去病爲冠軍侯。

——漠南戰役詔書

河西一戰,斬匈奴二王,奠定基礎。

漠南戰役後,匈奴主力遠遁漠北,大漠以南只剩下左賢王和河西的渾邪王、休屠王。左賢王實力較弱,不足爲患,漢武帝下一個要剿滅的,就是對漢朝邊境威脅最大的渾邪王和休屠王。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春,漢武帝任命霍去病爲驃騎將軍,率領一萬騎由隴西出兵。霍去病出兵後一路長驅直入,深入匈奴腹地千餘里,接連攻破河西五個部落。接着跨過焉支山(今甘肅山丹縣),向西挺進千餘里與渾邪王、休屠王交戰,擊敗二王。因爲這次出兵帶的糧草不足,霍去病沒有戀戰,得勝後向東急馳而歸,行軍至皋蘭山(今甘肅省合黎山西北)附近遭遇到匈奴折蘭王和盧胡王的阻攔,霍去病帶領士兵浴血奮戰,與匈奴二王短兵相接,最終斬殺二王,大獲全勝。

漢武帝的封賞詔書不吝溢美之詞,對整個過程做了詳細有力的描述:

驃騎將軍率戎士逾烏盭,討遫濮,涉狐奴,歷五王國,輜重人衆懾慴者弗取,冀獲單于子。轉戰六日,過焉支山千有餘裏,合短兵,殺折蘭王,斬盧胡王,誅全甲,執渾邪王子及相國、都尉,首虜八千餘級,收休屠祭天金人,益封去病二千戶。

——河西一戰詔書

河西二戰,斷匈奴右臂。

同年夏天,漢武帝趁漢軍士氣鼎盛之機,命驃騎將軍霍去病與合騎侯公孫敖率領數萬騎兵,從北地郡(今甘肅慶陽)出兵。霍去病率領本部翻越賀蘭山之後,越過居延海(今內蒙古境內),跨過小月氏(今甘肅酒泉),直抵祁連山腳下黑河流域(近弱水上游),深入敵境兩千餘里,直搗匈奴心臟。公孫敖本打算由青海翻越祁連山入河西,但失道迷路,未能按計劃與霍去病匯合。霍去病在喪失公孫敖的輔助之際,沉着應對,當即向匈奴發起進攻,很快就擊潰匈奴軍隊,又一次大獲全勝。單于屬下酋塗王投降,單于閼氏、王子等五十九人被抓獲,斬捕敵人共三萬二百人。

漢武帝此次的詔書語言精煉、其中強調了戰果,同時也提及了漢軍自身的損失:

驃騎將軍逾居延,遂過小月氏,攻祁連山,得酋塗王,以衆降者二千五百人,斬首虜三萬二百級,獲五王,五王母,單于閼氏、王子五十九人,相國、將軍、當戶、都尉六十三人,師大率減什三,益封去病五千戶。

——河西二戰詔書

河西受降,以最小代價消除大戰

在丟失河西地區後,渾邪王與休屠王已經不敢再同漢軍交戰,但又怕單于降罪,於是打算向漢朝投降,他們要求漢朝派兵接應。武帝恐防有詐,令霍去病率軍迎接。在大軍剛剛渡過黃河之時,匈奴部衆產生譁變,休屠王反悔不願投降,渾邪王殺了休屠王,匈奴部衆有潰散逃跑的跡象。在千鈞一髮之際,霍去病當機立斷,領兵渡過黃河,殺入渾邪王軍營,斬殺了叛亂的匈奴兵將八千餘人,並立即派兵將渾邪王護送到長安,此次投降的匈奴兵就有四萬餘人。由於霍去病的果斷,漢朝得以最小的代價,將一場即將爆發的大戰滅於無形。

這次的詔書內容非常豐富,是漢武帝對霍去病此次受降匈奴的全面肯定:

驃騎將軍去病率師攻匈奴西域王渾邪,王及厥衆萌鹹相奔,率以軍糧接食,並將控弦萬有餘人,誅獟駻,獲首虜八千餘級,降異國之王三十二人,戰士不離傷,十萬之衆鹹懷集服,仍與之勞,爰及河塞,庶幾無患,幸既永綏矣。以千七百戶益封驃騎將軍。

——河西受降詔書

漠北大戰:幕南從此無王庭

匈奴單于不滿於河西地區的喪失,開始積極準備報復。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春,漢武帝集中十萬騎兵,馬隊四萬,步兵輜重幾十萬,分別由大將軍衛青、驃騎將軍霍去病統領,探入大漠深處,尋找匈奴主力予以殲滅。

霍去病領兵由代郡出發,由善於沙漠作戰的匈奴降將爲先頭部隊,飛越千里大漠,與匈奴左賢王展開激烈的戰鬥,左賢王狼狽逃竄,霍去病窮追不捨,直打到狼居胥山,對匈奴東部進行了一次大掃蕩。生擒匈奴屯頭王、韓王等八十三人,斬俘匈奴兵七萬四百四十三人。匈奴左賢王部至此幾乎滅絕。爲了紀念這次史無前例的大戰,霍去病“封狼居胥山,禪於姑衍,登臨翰海”。而後繼續率軍追擊匈奴,一直到翰海(今貝加爾湖)方纔撤兵。經此一役,匈奴向大漠西北方向遠遁,幕南沒有了匈奴的王庭,漢朝國威大漲。

漠北大戰的受賞詔書,是漢武帝對霍去病漠北大戰的一次全面總結:

驃騎將軍去病率師,躬將所獲葷粥之士,約輕齎,絕大幕,涉獲章渠,以誅比車耆,轉擊左大將,斬獲旗鼓,歷涉離侯。濟弓閭,獲屯頭王、韓王等三人,將軍、相國、當戶、都尉八十三人,封狼居胥山,禪於姑衍,登臨翰海。執滷獲醜七萬有四百四十三級,師率減什三,取食於敵,逴行殊遠而糧不絕,以五千八百戶益封驃騎將軍。

——漠北大戰詔書

漢武帝封賞功臣的詔書都有固定格式:一般是先說大臣的功績再敘如何封賞,然後給出封賞的理由,如武帝封賞公孫弘的詔書:“朕嘉先聖之道,開廣門路,宣招四方之士。蓋古者任賢而序位,量能以授官,勞大者厥祿厚,德盛者獲爵尊。故武功以顯重,而文德以行褒。其以高成之平津鄉戶六百五十封丞相弘爲平津侯。”

但是,漢武帝擬寫霍去病封賞詔的內容更爲豐富,包括行軍路線、斬獲敵人的具體情況、自身的損失情況、給予何種封賞等基本內容,後幾篇詔書更爲詳細,對作戰技巧、戰爭影響等方面都有所提及。這五篇詔書,從內容上而言,字數逐漸增多,所包含的信息逐漸擴大,這是霍去病幾次對匈作戰期間戰功逐漸增大、戰果逐步豐富的必然結果。每封詔書內容的豐富程度,直接反映了該次戰役的影響程度,同時體現了漢武帝對霍去病的肯定程度。

漠北大戰後兩年,霍去病病逝,《資治通鑑》記載:“元狩六年,秋,九月,冠軍侯景桓侯霍去病薨”,一代名將就此結束了其短暫卻輝煌的傳奇人生。霍去病在其短短四年的軍事生涯中,除了首次漠南戰役以校尉身份隨衛青出征外,其餘的河西兩次戰役、漠北大戰等都是以驃騎將軍的身份統領上萬鐵騎,且每次都作爲漢軍主力,每戰必勝,爲漢王朝的邊境穩定、爲民族融合創下了不世之功。

漢武帝對霍去病的去世悲痛萬分,他親自主持葬禮,葬禮當天,居住在隴西、北地、定襄、代郡、雲中等五郡的匈奴歸附者穿黑甲、排長隊,護送霍去病的靈柩入葬。漢武帝將霍去病的墳墓設置在自己陵墓茂陵的東北角,以示常伴君側的特殊恩寵,將他的墳墓修建成祁連山形狀,以彰高聳入雲的顯赫戰功。墓前豎立大型石碑,上面刻有“漢驃騎將軍大司馬冠軍侯霍公去病墓”十六個大字。

參考文獻:司馬遷《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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