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醬與香油是很多人生活中離不開的美味,它們醇厚的味道雖然日常,但很多人並不真正熟悉它們的來源——芝麻,這種被用來形容什麼東西又小又不重要的小小乾果,實際是大大的重要。01芝麻兩大經典,麻醬和香油

芝麻別名又叫胡麻,和今天叫胡麻的不是一回事。

今天生活中胡麻一般指亞麻,亞麻籽也用於榨油,炒熟了也很好喫,不過炒熟後不易保存,容易變質

不過芝麻的名字也揭示了它的淵源。中文名字裏帶胡、洋、番,一般都是外來作物。區別在於,漢唐時期引進的大多以胡冠名,比如胡蘿蔔、胡桃,而明清之後,大多叫番或洋,如番茄、洋芋。

一般認爲認爲芝麻原產印度或非洲。有人認爲芝麻應是張騫通西域後傳入,不過具體時間已經難以考證。

芝麻是一年生草本植物,能長到一人高,開白色或者淡紫紅色的花。一株芝麻上,靠下方的花先開,然後向上依次開放,這就是“芝麻開花節節高”說法的來歷。

芝麻的顏色其實不止黑白兩種,還有一些中間色,不過都不主流,甚至要被專門剔除。

餐桌上,芝麻有兩大經典形態,麻醬和香油,它們是芝麻對南北方國民菜最有力的助攻隊員。

麻醬流行在北方,尤其在北京本地的生活中,它應用之廣,以至於有這樣的說法——“給一碗麻醬,姆們北京人可以用來蘸整個宇宙”。

北京人的炸醬麪、爆肚與麻醬

麻醬就是芝麻醬,由芝麻經過淨料、脫皮、烘炒、磨製而成。爲了增加麻醬的風味,烘炒芝麻時還會加入適量大料、花椒粉、大小茴香等。

麻醬在北京小喫中的功能大體可以分爲兩類——蘸料和作料。在涮羊肉和爆肚中,麻醬作爲蘸料出現;在涼麪、麻醬燒餅、麪茶、糖火燒、豆泡湯等小喫中,麻醬作爲佐料出現。

涮羊肉裏的麻醬小料,北京人是最講究的,更有甚者認爲“喫得就是那碗料”。麻醬小料的基本配方,包括芝麻醬、花生醬、韭菜花、醬豆腐、蝦醬、醬油等。

和芝麻醬有一道重要工序,北京人叫“澥”(xie,四聲)——芝麻醬倒在碗裏,一邊兌水,一邊用筷子順着一個方向攪拌,直到把芝麻醬裏邊的油“逗”出來,用筷子挑不起來了,就齊活了。

芝麻的美味,除了自身的香味物質,和含油量高有很大的關係。芝麻出油率超過50%,是重要的油料作物。

芝麻產油多,產油好,好到芝麻油被直接叫做香油,和其他油不一樣,它不是中介,它負責提供美味,可以直接開喫。

重慶火鍋油碟的主體就是香油

重慶火鍋再花團錦簇,也離不開這碗油碟

要獲得芝麻油的辦法有多種。除了機械壓榨法得到的機制香油外,將炒制後磨好的麻醬,加開水攪拌、沉澱、撇油,分離得到的芝麻油就是小磨香油,這就是傳統的水代法,一般只有用水代法提取的才能稱“小磨香油”。而整個菜市場最香的地方一定是現做香油的“小磨香油”油坊。

水代法獲得小磨香油有幾個關鍵點,一是炒熟芝麻的熟度,熟而不老,這決定了香氣,二是精確掌握加開水的多少;三是要持續攪拌。02撿了芝麻丟了西瓜?這買賣不虧

麻醬和香油有地域性,它們的味道對不熟悉的人來說,有些霸道。比如全國美食到了北京,無論四川火鍋、還是西北涼皮,都不得不面對麻醬的強勢“侵略”和滲透。很多人抱怨地方味道都被帶跑了。

而當芝麻完整出現在食物中的時候,它們卻能賦予食物各自獨特的品性。

芝麻富含油脂,和甜是絕配,適合用來做蜜餞糖果、烘焙。麻糖也好,麻團也好,經過炒熟的芝麻不僅給了它們名字,更賦予了甜食獨特的乾果香氣和口感。

麻團

麻團是傳統油炸麪食,南北各地都有,大同小異。在華北叫麻團,在四川叫糖麻圓子,廣東叫煎堆,海南又叫珍袋,廣西柳州叫油堆。都是糯米粉加糖水和油做成粉團,外面裹上芝麻炸成。有的還有豆沙等餡料。這類食品最能反映人的飲食本能,碳水、脂肪和糖的強強組合,芝麻在中間提供香氣和咀嚼質感。

空心大麻球,大得像足球

芝麻糖棍也是各地常見傳統甜食,它是一般用麥芽糖和芝麻做成的。先熬製麥芽糖,再揉糖,有的還要把糖繞在木棍上來回抻拉,拉出中間蜂窩般的空洞,直至糖變成白色。有的把芝麻撒在外面,有的把芝麻灌入糖心。

芝麻糖棍

扯糖

糖瓜

“二十三糖瓜兒粘”,糖瓜,和關東糖一樣是歷史悠久的北方甜食,一般用於祭竈,只不過不做成棍形,而用線切成球形或者瓜形,再粘上芝麻。視覺效果更加誘人。

芝麻糊

芝麻糊,廣東人喜愛的甜品,以黑芝麻爲主料,加入其它糧食、花生核桃等乾果和糖製成。芝麻糊有用機器磨的,有用手擂的。不同手法,給出的口感有細微的不同,這反映了我們對美食細節的執念。

手擂的芝麻糊

冰粉

夏日必喫——四川冰粉裏總是加琳琅滿目的乾果、果脯,在燥熱的夏天裏,讓人還沒入口就感受清涼,白芝麻是其中視覺特別醒目的一味。

芝麻是很多烘焙的靈魂伴侶,可能要數芝麻燒餅最經典了。

芝麻燒餅

燒餅是這樣一種食物,它日常、廉價、管飽、好搭配各種菜餚,也比較健康,但它只有在剛出爐恰到好處的時候喫到,才能讓人體會到真正的美味。而人們面對的,經常是櫥窗裏已經變冷、變軟的芝麻燒餅,這完全是令人難以下嚥的另一種食物。如果缺少耐心和主動性,那麼它的價值僅僅是充飢。只有耐心把它回熱到合適的溫度,讓香氣和酥脆口感重新回來,這纔不辜負這道簡單美食。

味道剛剛好的燒餅應該怎麼喫呢?

清末很多旗人家境敗落,喫皇糧的八旗兵丁衣不遮體食不果腹,小說《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記錄了這樣一個故事:

“一個旗人到茶館裏,腰裏掏出兩個京錢買了一個燒餅,在那裏撕着喫,細細咀嚼,像很有味的光景。喫了一個多時辰,方纔喫完,忽然又伸出一個指頭兒蘸些唾沫,在桌子上寫字, 蘸一口,寫一筆。原來他哪裏是寫字,只因他喫燒餅時,雖然喫得十分小心,那餅上的芝麻總不免有些掉在桌上,他要是拿舌頭舔了,拿手掃來喫了,恐怕叫人家看見不好看,失了架子,所以在那裏假裝着寫字蘸來喫。看他寫了半天字,桌子上的芝麻一顆也沒有了。他又忽然在那裏出神,像想什麼似的。想了一會,忽然又像醒悟過來似的,把桌子狠狠的一拍,又蘸了唾沫去寫字。爲什麼呢?原來他喫燒餅的時候,有兩顆芝麻掉在桌子縫裏,任憑他怎樣蘸唾沫寫字,總寫它不到嘴裏,所以他故意做成忘記的樣子,又故意做成忽然醒悟的樣子,把桌子一拍,那芝麻自然震了出來,他再做成寫字的樣子,自然就到了嘴了。”

黃橋燒餅

鴨油燒餅

芝麻和肉也是很好的搭配。《舌尖上的中國》裏,耗費大量功夫的均安蒸豬切塊後,少不了又一次撒上密密一層芝麻,方纔裝盤上桌,芝麻爲菜色提升了視覺效果,爲肉豐富了口感層次。

均安蒸豬

喫辣的人無法想象沒有紅油的世界,川菜紅油沒法想象沒有芝麻的世界。棒棒雞、鉢鉢雞、冷鍋串串裏,浮在紅油上方的一層白芝麻,貌似可有可無,喫起來的時候,你總恨不能每一口都多沾一些,再多沾一些。

棒棒雞

鉢鉢雞

冷鍋串串

相比起麻醬和香油的霸道,完整的芝麻就是這樣,你很難一下抓住它的味道,但是你總是希望它多一點,再多一點,無論是手上的燒餅,還是鉢裏的紅油。

- The End -

文 | 墨墨知道

圖 | 網絡

- 參考資料 -

[1]《給一碗麻醬,姆們北京人可以用來蘸整個宇宙》·三個料理人

[2]《花生、瓜子、腰果、巴旦木……堅果那麼多,誰最昂貴?誰最危險?》·三個料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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