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 子 掰 苞 谷
羅冶中
很多年前的一個暑假，我隨姐夫去到一個深山溝裏放養家蜂，姐夫說這裏能採到百花蜜，所以每到季節就會派人過來打探蜜源，只要適宜採蜜他們總會過去，而這地方風景勝好，因爲它連接着世界上同緯度唯一的一遍原始森林黃荊老林，這裏滿山翠綠帶着沁人心脾的百草花香，那種景地憶想起來不就是現代人追逐的天然氧吧，康氧之地。
還記得，姐夫的蜂箱安放在二戶村民的院壩裏，房是比較原始的樹皮房，這地方的環境也有點怪異，一條山溝把這裏人的居住和生產切然分開，姐夫放蜂箱的一邊居住着幾戶村民，隔着一條亂石山溝，是這幾戶村民賴以生存的十多畝土地，山溝平時幾乎沒有什麼水流，說是下大雨纔有洪水從上面山溝裏猛泄下來。而我們去採蜜的時候正是苞谷快要成熟的時節，山溝對面鬱鬱蔥蔥還沒有完全成熟的苞谷，正好滿足了我們每天都有嫩苞谷喫的食慾，用柴火燒熟喫，煮熟喫都能啃出自然的香甜。可自從我來到這裏就沒看到過村民們看到將要收穫的那份喜悅，而無法掩飾的是他們心裏的憂慮，每天聽到他們討論的都是同樣的話題，用什麼辦法阻擋從原始森林裏過來將要衝過亂石溝去那片包穀地掰包穀喫的一羣猴子。
我也是覺得有些奇怪，這麼多人怎麼會怕猴子呢？既然是這樣他們又何必這樣辛辛苦苦種植這遍包穀呢？他們的理由很簡單猴子不是年年來這裏的。
有一天天氣很悶熱，村民們都在祈求上天快來一場大雨，因爲大雨下來，山溝漲水自然會阻斷猴子過溝的去路，中午悶熱的氣候讓我躲在屋裏打瞌睡，忽然傳來一陣陣強烈的狗吠夾雜人的吆喝和敲擊鑼鼓的聲音，姐夫喊道；快點起來，猴子要過溝了，我們應聲很快就趕到山溝邊，當我們趕到的時候我真是傻眼了，猴子奔跑，跳躍的速度太快了，村民們之前討論的所有措施根本起不了作用，一幕緊張的場景短短几十秒時間結束了，當我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幾十個猴子組成的猴子家族已經在對面山岩上嘻戲着俯瞰我們這羣還沒散去的人，在驅趕猴羣的人羣裏幾個大娘不知爲啥哭了，整個村的村民那種無奈至極的表情至今我還記憶深刻，這一切也許是因爲這裏有句民謠：猴子過溝，顆粒無收。
那晚下雨了，可是雨下晚了。滂沱大雨，咆哮的山洪聲讓人一夜難眠，早上起牀看見了洪水絕然阻斷了村民去守護包穀地的去路。精靈的猴羣憑它們對天氣變化的直覺成功搶佔了山溝對面的包穀林，這片包穀的結局可想而知。
就這天家裏來信叫姐夫送我回城。
很遺憾，我沒能親眼看到猴子掰苞谷的情景，那片苞谷林的結局我也沒有看到，若干年後我才得知當時村民們怕的不是猴子掰苞谷，而是畏懼猴子的天性，因爲，猴子是喫不了多少苞谷的，它們的慾望和攀比嘻戲纔是真正摧毀這十多畝苞谷地的原兇。而村民們祖祖輩輩，歲歲年年在這裏耕耘的應該是值得我們敬佩的意志。每一次猴子過溝村民們只看作是又經歷了一場自然災害而也。明年再種，反正村民們是不會到此爲止的，他們的信念是總有戰勝的時候。
現在，聽說猴子已經有很多年沒來這裏了，山溝，政府出資鋪上了大橋，方便村民們過溝耕種，說是山溝溝裏頭還開了一個農家樂，以後猴子掰苞谷在這裏只怕就是當地老村民記憶裏的故事了。

文 | 羅冶中

圖 | 網  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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