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體貼和包容下面隱藏的是冷酷;

有一種寬容,實際上是懲罰。

“好”到連妻子出軌都能容忍的丈夫

文 | 魏剛

“體貼”丈夫沒有愛

諮詢室裏,雲錦斬釘截鐵地說:“我堅決要離婚,我沒辦法忍受現在的生活。”那語氣就像是將赴刑場、慷慨就義的壯士。有誰會想到,說話底氣這樣足的,竟然是婚姻裏出軌的那個人。就在不久前,雲錦和另外一個男人在賓館開房的時候,被丈夫蘇鵬知道了。如今,這個輸了理的女人,卻在叫囂着要離婚,這是爲什麼?

雲錦和丈夫蘇鵬是經人介紹認識的。那時雲錦剛剛大學畢業兩年,被心急的老姨拉去相親。第一次見面時,雲錦對蘇鵬沒留下什麼印象,只看他瘦瘦高高的,戴一副金絲邊眼鏡略顯文氣……那時候,雲錦還在心裏嘀咕:一個比自己大8歲的男人,在事業單位工作,有房、有車,可爲什麼到現在還單身?

礙於面子,雲錦跟蘇鵬交往了幾次,發現他還不錯,老實、沉穩,對自己非常體貼。可不知道爲什麼,跟他在一起,雲錦總有種透不過氣的壓抑感。兩個人約會時,經常是蘇鵬說這個位置好、那個位置好,然後就坐在那裏。每次約會一到晚上10點,蘇鵬就會催促雲錦回家,說是怕她的父母擔心,但其實雲錦還想再繼續聊聊,可他已經把衣服披在了她的肩頭。

雲錦跟父母說時,他們說她“身在福中不知福”,這樣體貼的好男人,並不是哪都能找得到。對於雲錦的父母來說,把自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寶貝女兒交給蘇鵬這樣的男人,他們才覺得放心。

就這樣,雲錦稀裏糊塗地跟蘇鵬結了婚。本來有好幾次都想提出分手,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父母說的應該是沒有錯的”,她怕因爲自己的不成熟而錯過一段好姻緣。

生活上,她總是笨手笨腳,於是做飯、洗衣服、買菜,蘇鵬全包下來。剛開始,雲錦還覺得不好意思,但幾次給蘇鵬幫忙之後,雲錦發現自己也沒起到什麼作用,便漸漸都不做了。

儘管蘇鵬付出了那麼多,可不知道爲什麼,雲錦感受不到愛,總覺得蘇鵬像是在執行程序。比如,她感冒了,昏昏沉沉睡在牀上,他說“咱們去醫院”,但她那會兒最想做的,是能在牀上好好休息,然後他能抱抱自己,或者說些貼心的話。但他沒有,只忙着帶她去醫院。去醫院無非就是輸液,加上人聲嘈雜,她感覺身體更加不適。可他是請了假帶她去的醫院,她能說他對自己不好嗎?

每次兩個人一起喫飯,蘇鵬喫完就坐那兒等雲錦,等她喫完之後,他就忙着刷碗去了。喫飯的時候,兩人幾乎沒有什麼互動。他從來沒有問過雲錦好不好喫、喜歡喫什麼?雲錦有時候想給蘇鵬夾點菜,但總覺得兩個人之間長期沒有這樣的互動,自己做起來感覺很突兀。

看別的夫婦週末會一起出門郊遊,蘇鵬也會帶雲錦去,可每次去了,都是寡淡無趣地走下來。雲錦在這中間沒有感受到半點快樂,好像蘇鵬只是爲了完成“帶自己出來”這個任務。

不知道爲什麼,雲錦在這段婚姻中找不到愛的感覺。別人都覺得蘇鵬對她好,爲她爲這個家做了那麼多,可她卻感受不到他的愛。鬱悶至極的雲錦也時不時地在蘇鵬面前耍一些小性子以示抗議,卻都被蘇鵬冷漠的寬容推了回去,感覺就像是撞在了一堵軟軟的牆上。

她出軌了

雲錦感到日子越過越無聊,總也找不到激情。一次偶然,在網上認識了一個男網友,那是個甜言蜜語的傢伙,每當寂寞時雲錦就會向他傾訴,而對方總是耐心地聽完,然後安慰她。這讓雲錦感到非常溫暖,好像找到了精神的寄託。漸漸地,他們熟稔起來。

後來,雲錦還鬼使神差地跟對方見了面。那是個和蘇鵬完全不同的男人,非常魁梧,剃着板寸,頸部掛着金鍊子,穿着花格襯衣,就像一個東南亞華僑。當他們正在賓館的牀上纏綿時,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和叫罵聲。門被服務生打開之後,一個粗壯的女人帶着幾個男人闖了進來,她是男網友的妻子。門外的人越聚越多,雲錦羞愧之餘,還萌生了隱隱的期待,期待蘇鵬得知後的暴怒,那暴怒也許會讓她生出某種快意。

那天,蘇鵬也被叫來了。

“大姐,家醜不可外揚,您這樣對兩家都不好。”看着那個咆哮的女人,蘇鵬眼裏露出一股寒光,讓那女人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先冷靜一下,我們單獨談談,考慮雙方能接受的方案。”

雲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一路上,蘇鵬都沒有說話。

“事情都過去了,就別再想了。”回到家,蘇鵬在雲錦的肩上拍了拍,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想到剛纔那屈辱的一幕,雲錦真想撲到蘇鵬懷裏大哭一場,但她不敢,她怕蘇鵬會狠狠將她推開。她感到深深的內疚,如果這時蘇鵬臭罵她一頓,也許她會好受一點兒。但蘇鵬的平靜卻讓她有些抓狂,她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她感覺那種冷靜非常可怕。

日子繼續着,蘇鵬和平時一樣,上他的班做他的家務,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可雲錦卻一刻也沒有安生,她的內疚開始慢慢轉化成委屈,到最後是憤怒。她不明白蘇鵬爲什麼會有這樣的表現,難道是大度嗎?可這大度對自己卻彷彿是一種羞辱,幾乎能將她撕裂。

於是,犯了錯的雲錦竟然開始在蘇鵬身上找茬,不是說米飯硬了,就是湯淡了……但蘇鵬並不回應,至多隻是皺皺眉。雲錦不知道接下來自己還能幹什麼,還能責怪蘇鵬什麼,一個連妻子外遇都能容忍的男人,你還能責怪他什麼?可這日子,雲錦真過不下去,有一種沉悶的壓抑,比那種厲聲的咆哮,還讓她煎熬。

專家結論:這個婚姻沒救了

他並沒有形成真正的自我

在諮詢中瞭解到,蘇鵬是家中的長子,下面還有一個相差8歲的妹妹。蘇鵬早年喪父,母親一直向他灌輸“長子應該頂門立戶,獨當一面”的思想,蘇鵬也確實是這樣做的。鄰居都羨慕蘇鵬的母親有一個懂事聽話的好兒子、蘇鵬的妹妹有一個對她寵愛有加的好哥哥。在這樣的誇獎中,蘇鵬長大了。他從心底裏享受那種被人尊敬、被人欽佩的感覺,爲了得到這些,他會過分地給予母親和妹妹照顧和體貼,有時候近似於一種控制。前幾年,母親因病去世,妹妹也出嫁了,這讓蘇鵬非常失落。

蘇鵬交過很多女友,都因爲各種原因而分手,直到遇到雲錦。雲錦是典型的乖乖女,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這卻很符合蘇鵬的胃口,因爲雲錦恰當地代替了蘇鵬去世的母親及出嫁妹妹的角色。

應該說,蘇鵬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他編了一個劇本,自己是劇本中的主角。外界的一切,包括雲錦只是爲他劇本服務的原始素材。現實生活中,所有的人和事都要圍繞着他的劇本來運作,體現他的精神、突出他的高大。

極端地說,由於幼年的成長經歷,蘇鵬並沒有形成真正的自我,他是通過身邊人的評價來認識自己的。只有通過身邊那些需要他幫助的人,才能顯示出自己的價值。在兩個人的生活中,蘇鵬幾乎沒讓雲錦幹過什麼,雲錦本身也“不擅長”,這就使得雲錦成了蘇鵬的參照物,在這種“參照”之下,蘇鵬就成了一個能幹的男人、一個好丈夫。

妻子出軌對於任何正常的男人都可以說是奇恥大辱,蘇鵬的表現看似不可理解,但卻附和他的心理發展軌跡。他用了一種“變通”的方式—寬容來“捧殺”雲錦,也令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表面對雲錦的寬容,實際是一種懲罰。雲錦越是不堪,蘇鵬的自我價值就越是凸顯。

難道蘇鵬就不會改嗎?改後不就可以和雲錦過幸福的生活了嗎?

這只是一廂情願,蘇鵬在這種運作形式中得到了心理滿足,他自己並沒有改變的動力。爲了雲錦嗎?這樣的人是自私的,他們不會因爲別人的感受而改變自己。

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平心而論,雲錦在這場失敗的婚姻中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婚姻是自己的事情,她不該只以父母的意見爲標準。戀愛應該是“練愛”,需要不斷地體驗和練習,但云錦卻一直處於陪練的角色,她在滿足了蘇鵬需要的同時,已經無意中“閹割”了自己,這讓她無法再成長。

雖然她曾試圖反抗和努力,但她的反抗只是孩子面對家長的方式—耍小性,抱怨,她的努力也是半途而廢的。其實,她應該學着敢於對蘇鵬說“不”,對蘇鵬說:“家裏的權利部分屬於我,也許我現在不行,但我總有行的時候,我的權利你應該尊重。我希望你給我的是我需要的愛,而不是你想給我的愛,我不是你的附庸。”

雲錦在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婚姻之後,竟然用“最極端的方式”—外遇,讓蘇鵬關注自己,這也恰恰暴露了她的幼稚,只有孩子纔會在遭受壓抑時不顧後果又哭又鬧,甚至撒潑打滾無所不用其極。而這種孩子般、不計後果的行爲,反倒強化了蘇鵬的心理需要,使婚姻的改善幾乎成爲不可能。

雲錦不成熟的時候,需要一個成熟的男人來替代父親的呵護,這讓她感到安全,於是她選擇了蘇鵬。但“小女孩”總會長大,隨着雲錦的成熟,她的需求也將多元化,她更需要的是異性之間激情的纏綿,需要夫妻之間發自內心的親密感。她最終會擺脫蘇鵬的“照顧”,因爲這種照顧是以放棄激情和親密的需求爲代價的。

這時,蘇鵬也會因雲錦失去利用價值,而尋找新的對象。婚姻的破裂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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