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的一天,翁瑞午的大女兒翁香光紅腫着眼在街上一路狂奔,她剛剛失去她一生摯愛母親,這時的她應該滿是悲傷,可她此時的眼裏卻是憤怒多於悲傷。

因爲她的裝扮一看就是尚在服喪期的人,所以街上不斷有人回頭看她,但她卻完全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看這些,她現在一心只想儘快找到陸小曼和父親翁瑞午,她要爲她的母親問他們幾個問題。

翁香光從小便是個乖巧的孩子,她也是個極其孝順的孩子。從小到大,她都是母親陳明榴的驕傲,可她似乎沒有成爲過父親的驕傲。父親的心思,似乎從不在她的身上,他的心似乎也不在這個家裏。

翁香光從小到大最羨慕的就是美滿的家庭,可這樣單純的幸福,她在12歲那年就不敢奢望了。讓她的理想化爲泡影的表面是一個男人的死,實際卻是更復雜的東西。

1931年,也就是翁香光12歲這年,詩人徐志摩因遭遇飛機失事身亡。當時的她很震驚,她幼年時和父親去徐宅替陸小曼姆姨看病就認識他,那時他還經常把年幼的她抱着放在大腿上逗趣。

“人怎麼能說沒就沒了呢?”翁香光當時的疑惑尚在生死上,當時的她並不知道,隨着這個人的死亡,她和她家的命運也將發生逆轉。

翁香光甚至是在很久以後才從母親的長吁短嘆中知道:“父親後來經常不着家,甚至搬出家裏”,全是因爲這個死了丈夫的陸姆姨陸小曼。

每每想到這裏,翁香光心裏就一陣發緊,她實在不明白父親爲何會爲了那個女人不顧這個家了,她更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魔力,非讓自己的父親捨棄妻子孩子一心撲上去。

翁瑞午一家

翁香光對自己的生母懷有極大的同情,她母親一心照顧着和父親生下的衆多孩子,她爲這個家傾注了所有,她也深愛父親,這樣的她爲何會被他們這般傷害呢!他們於心何忍呢!

翁香光一想到母親過世時纔剛剛52歲,她的心就更加絞痛,她認定:若非操勞,若非鬱結於心,她絕不可能如此年輕就撒手人寰。

翁香光把母親生前的痛苦和早逝都算在了父親和陸小曼的賬上,她懂事早,她最懂母親,越是懂,她對父親和陸小曼的憎恨便也越深。

當翁香光紅着眼走到快到陸小曼住所時,她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到門口時她感覺自己幾乎要被自己的憤怒之火點燃了。

此時的陸小曼和翁瑞午正在大廳說着什麼,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翁香光就指着父親劈頭大聲喊道:“你爲什麼不早點與母親離婚?如果早離婚的話,她還可以找個好人,過上幾年的舒心日子!”

翁瑞午聽完女兒的質問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此時的陸小曼穿着一襲黑衣呆立一旁也不知如何是好。兩行熱淚順着翁香光的臉滑落下來,她緊抓住父親的手有些抖。看着眉頭緊鎖、低頭不語的父親,她的心裏也越發難受起來。

人的心裏有多苦,出口的話便有多毒,這句話用來形容剛剛痛失母親的翁香光再合適不過了。她母親一生因爲父親背叛所遭受的委屈、尷尬、痛苦,她全看見了,此刻她又帶着這所有來找他們來了。

翁瑞午和陸小曼

沒錯,一向溫順的她終於決定要爲母親鳴一次不平了,質問完父親後,她轉身惡狠狠地看向陸小曼道: “你爲什麼抓住我父親不放?爲什麼?爲什麼?你說,你說呀!”

一邊說,翁香光一邊撲過去抓住瘦弱的陸小曼。翁瑞午趕忙過去拉住女兒,可他的手剛碰到女兒便被她狠狠地甩開了,她轉身看向父親哭着喊:“你說呀,爲什麼,爲什麼?你就不能給她一條生路嗎?你把她給我還回來,還回來!”

翁瑞午聽到這話後,眼淚也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一旁被翁香光抓着的陸小曼也哭了。那一刻,三個人的心情都複雜極了。

翁香光的鬧騰將陸小曼和翁瑞午本已經脆弱的神經也沖垮了,陸小曼只覺得心裏一陣委屈,她覺得自己一直有名無分地和他廝守本已經是犧牲了,若非顧及陳明榴,他們早就已經成了合法夫妻了。

良久後,翁瑞午輕輕拍了拍女兒哽咽着道:“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和你媽媽這麼多年,生了五個孩子,我們是有感情的啊!”

翁香光聽到父親這般安慰反而更氣了,她再次提高了嗓門喊:“有感情,你爲什麼總是在這裏,爲什麼?”

那一天,是翁瑞午和陸小曼最難熬的一天,以前這二十年裏,他們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陳明榴默許丈夫家外有家,而陸小曼也習慣了有實無名的同居生活,一切看起來好像都還過得去。

但一切的“過得去”也僅僅是“看起來”,平靜的湖面下往往是暗流湧動,一直以翁家第三者存在的陸小曼到此時才終於感受到這股“暗流”。那天的她想說什麼,卻都被噎了回去。實際上,她也不能說什麼,說到底,她就是那個破壞了他們家庭的第三者。

那天的陸小曼,其形象已與當年上海灘“南唐北陸”裏“北陸”的美人形象相去甚遠,她素顏,髮型是直直的短髮,身上穿的黑色褂衫有點男性化,腳上的黑布鞋是自家手工縫製的。

只那雙還靈動的眼睛裏,勉強能夠隱射一些光輝,若沒有這雙眼,她將是人堆裏“扔進去幾乎找不出來”的普通角色。

坐者爲陸小曼

陸小曼當天的裝扮並非是爲陳明榴去世特意而爲,實際,這種裝扮是陸小曼離世前十多年的最常見裝扮。

以前的陸小曼嬌豔欲滴,她最喜華衣錦服在熱鬧的舞池裏做皇后,而現在,她只想隱沒紅塵,以一身素衣了卻一生。

在徐志摩那裏,陸小曼已經嘗過了人間最濃烈的情感,所以在情感上她也沒有太多期盼,她只想安安靜靜地和相伴了二十多年的翁瑞午慢慢老去。

陸小曼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陸小曼了,經過這許多,她即便有心,也終究做不回過去的陸小曼了。何況,她已無心繼續以往的奢靡生活。因爲,徐志摩意外死亡後,痛定思痛的她決心活成他希望自己成爲的模樣。

徐志摩死前曾不止一次對她說:“我喜你清雅,只一身素色旗袍便掩不住的光華,那個豔麗的你,美則美矣,卻似乎是屬於熱鬧,而非屬於我的!”

徐志摩死後,常想起這句話的陸小曼便就此脫下了華服。此後半生,她竟一直素衣素服。

喪夫這年,陸小曼年僅28歲,這個年紀的陸小曼正值最好的年華,她自然也曾面臨無數選擇。胡適曾說要安頓她,前夫王賡也提出過復婚,圍着她轉的才子也不少,可她最終選擇了有婦之夫翁瑞午。

直到今天,依舊有無數人對陸小曼當時的這個選擇抱着疑惑,他們和翁香光一樣不解:“爲什麼偏偏要選擇有婦之夫呢?”

這個問題從世俗的角度出發是個難解的疑問句,可對於對感情通透的人來說,這個問題卻根本不是問題。很簡單:情愛,多數時候是不分是非對錯的,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真正的愛不會因爲人爲設限就停止。

換言之,陸小曼與翁瑞午在一起,一如最初陸小曼拋棄丈夫王賡選擇徐志摩。

陸小曼與王賡

只是,當時和後來的陸小曼在做這些抉擇時一直被所謂“自由真愛”、“順應本心”誤導了,她一直執着於內心的慾念,而誤以爲那就是“正確的事”。殊不知,那一次次選擇都是在將自己導入深淵。

道家講究“順其自然”,這句話也曾經出現在徐志摩與陸小曼的對話裏,只是他們兩人都並不知道真正的“順其自然”是順應“大自然”,即天地,而非“人慾”。

任何時候,把順應人慾理解成順其自然的結果都將招來災難。

所以,與徐志摩在一起後,爲了與王賡離婚不惜墮胎的陸小曼也嚐到了惡果:她因墮胎失去生育能力並且落下了病根,她還因與徐志摩結婚揹負了罵名。

婚禮當天,證婚人梁啓超當場對他們一頓痛罵,罵完後還近乎詛咒地說:“我希望你們這是最後一次結婚!”這句明顯不吉利的話後來被應驗,兩人結婚僅僅5年後,徐志摩就因遭遇飛機失事身亡。

在這一切發生後,陸小曼曾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勁,可沉浸在悲傷裏的她並未思量前後左右,當時的她依舊只考慮到了“人慾”。她以爲徐志摩出全集爲由請胡適與徐父商談每月300塊的經濟支持,她一方面也緊緊把住翁瑞午這個一直給他們夫妻兩經濟支持的金主。

從常人的角度看,這是“好法子”,因爲這意味着:徐志摩死後,盤算好一切的陸小曼依舊可以不通過任何努力就衣食無憂。這便是世人眼裏的“財路”、“捷徑”,可從來,所有看起來簡單的路子都埋着雷。

陸小曼選擇的這條安逸的大道實際也正一步步毀滅她,站在上帝視角看,當時的陸小曼會崑曲,懂英語、法語,且會寫文,作畫也是一流,但凡她克服下所謂的小病小痛去選擇好好做一份事業,以她的資質,她的未來絕對非比尋常。

可那樣的路,註定是貪歡的陸小曼所不願意選擇的。

徐志摩千挑萬選選擇的新式女子陸小曼骨子裏實是個封建保守的主,她天性懶惰又好喫,她也不喜被約束,就是起牀喫個飯對她而言都已是極難的事,其他就更不用說了。她雖曾在少年時期就在外交部做過翻譯一類的工作,但她並不認爲女人婚後應該繼續打拼什麼。

陸小曼與徐志摩

所以,與徐志摩結婚後,她一直大手大腳地花錢從不想掙錢的事。徐志摩有兩分錢她便花三分,徐志摩有三分她就花五分。

相反,曾被徐志摩棄之如敝履的原配張幼儀卻最終逆襲成了真正的職場女性,巔峯時期,她出任過中華女子商業儲蓄銀行副行長,還創辦了雲裳服裝公司。

在每一次選擇面前毫不猶豫選擇看起來“最容易”路子的陸小曼並不懂:所有的容易背後,都有相應的代價。

選擇了多金且懂醫術的有婦之夫翁瑞午後,陸小曼承受了很多她想不到的代價。

首先,徐志摩父親徐申如在得知兩人同居真相後提出要撤銷經濟支持;其次,社會的譴責聲紛至沓來,畢竟在任何年代世人對於破壞別人婚姻的女子的包容都並不那麼強;第三,陸小曼和徐志摩的共同好友包括胡適等都開始和她關係淡漠,很明顯,他們都不支持兩人同居。

陸小曼素來我行我素慣了,她把自己的這種任性定義爲“真性情”。很顯然,陸小曼的字典裏必然有“順其自然”這幾個字眼,只是,她只其字卻歪解了此四字的內涵:順其自然是道家的說法,它的本意應該是前文提到的“順應自然”,而順應自然的根本乃是“逆人性”,也就是“逆人慾”。反過來,順人性就是逆自然。

所以,一直在依據“人慾”做選擇的陸小曼並沒有“順其自然”,而是一直在“逆自然”。

任何時候,微小的人類去逆大自然、逆天地的結果都往往會招致禍害。陸小曼第一次、第二次基於人慾選擇導致的結果,都佐證了這句話的正確性。

第一次順人慾、逆自然選擇讓陸小曼收穫了壞名聲並最終成了寡婦,而第二次,她最終等來的是和頭一次一樣的惡果子。

除了以上前文所說的幾點外,與翁瑞午同居後的陸小曼還遭受了一個更難解的題,這個“難題”就在翁瑞午家裏。原來,陸小曼與翁瑞午同居時,他和原配陳明榴所生的孩子都已經快到懂事的年紀了,所以,他們自然對這個介入自己家庭的女人滿懷不滿。

翁瑞午大女兒翁香光尤其不滿陸小曼,因爲素來和母親陳明榴親近,所以她曾無數次聽母親哭訴委屈,聽到傷心處,她甚至會抱着母親和她一起痛哭。

沒有孩子能接受自己父母不相愛的事實,當翁香光意識到自己父母之間感情越來越淡漠時,她內心不自主升騰起了種種怨念。

十二三歲正是青春叛逆時,在叛逆期遭逢父親的出軌,翁香光怎不會一輩子對他們的事耿耿於懷呢。

但翁香光終究是個孝順的孩子,所以,她雖一直給陸小曼臉色看,卻並未真的發作過。畢竟,她知道這個女人在父親心中的分量。

翁香光親眼看到父親拿着母親做的玫瑰醬、玫瑰酒等等給了陸小曼,她更親見兩人的親暱,越是如此,她便越對這個女人沒有好感。

另一方面,在母親影響下一直非常勤儉的翁香光也分外看不起好享樂的陸小曼,尤其,當她聽說父親給陸小曼在家裏養了一個奶媽專供她喝奶時,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自然,翁香光對躺在煙塌上吸鴉片的陸小曼形象也是全無好感。

翁香光的妹妹們也和姐姐一樣對陸小曼沒有好感。

陳明榴在世時,曾爲了沖淡陸小曼無法生育的痛苦將四女兒翁重光送給了她。翁重光被送到陸小曼位於福熙坊的家後不久,她竟自顧自地回到了家裏,說什麼也不肯再去。

後來,陳明榴問起時,她只道:“受不了她日夜顛倒的生活習慣,也受不了鴉片煙。”

顯然,還是孩子的翁重光對陸小曼也沒有好印象。她對她,甚至多少是有些厭惡的。

翁家子女對陸小曼的態度無疑讓她心寒,畢竟,她曾那麼努力想和他們擁有良好的關係。每次見了他們,陸小曼都親善有加,在電影院與翁瑞午看了好電影,她也總是第一時間買票讓司機送給陳明榴囑咐她帶着孩子們去看。

翁香光每次來她的住所,她也總是極其熱情地招待。翁香光結婚時,她送了白綢睡衣褲一套,還親手在衣褲上繡上了花邊。完了之後,還覺不夠的她還特地從英國訂做了瓷器浴具……

對於翁香光幾姐弟,陸小曼從來是情到,禮到。可翁香光姐弟對陸小曼卻從來只收禮,不受情。

在翁香光幾姐弟眼裏:陸小曼就像一味奇特的香料,加了她,整個家裏就變成了一鍋味道奇特的五味粥,粥裏酸甜苦辣鹹,各種滋味一應俱全。

陸小曼晚年

這滋味裏,有女兒對母親的同情,有女兒對父親的怨恨,有丈夫對妻子的懺悔,有兩個人的苦痛堅持,有妻子對丈夫的隱忍,也摻雜了各種不理解……

試問,面對這樣一味香料,世間有幾人能安然接受呢。翁家在陸小曼介入後一直維持着表面的和諧,僅僅因爲無奈。

表面和諧下的翁家兒女一直未與陸小曼徹底撕破臉,畢竟,支撐這個家的父親上癮一般地戀着這個女子!

可那和諧必定是表面的,表面的東西一旦遇到強大的外力定會被徹底掀翻。於是,陳明榴去世時,情緒壓抑到極點的翁香光終於打破了這表面的和諧。

那天,當年已33歲的翁香光不顧一切地鬧到陸小曼家時,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她知道,她那一鬧,她和他們的關係將永遠回不到過去了,對,這個過去就是“表面的和諧”。

只是,與翁香光料想中不同的是,面對她的如此鬧騰,陸小曼竟始終不發一言只默默抽泣。陸小曼和父親的這種沉默退讓反而讓她有些不知所措,所以,該說的說完後她反而平靜了很多。

那天,三個人都哭紅了眼,在淚水的沖刷下,陸小曼似乎悟透了什麼,所以那天,翁香光走後,陸小曼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直到了第二天才走出房門。

那個晚上,是陸小曼第一次反思自己的人生,翁香光的哭喊如一聲驚雷一般徹底讓她醒了過來。那個晚上,陸小曼也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已死去20年的徐志摩。

同樣的往事,在此時的陸小曼腦海裏,卻串出了不同的記憶片段,也只在這一次時,她想到的才全是自己對父母、對徐志摩、對好友、對翁瑞午、對陳明榴等等虧欠的種種。

當一個人開始覺得自己有虧欠時,他便也才真正懂得了愛。所以,是在翁香光的這一次鬧騰後,陸小曼才真正有了改變。

人的思想一旦改變,他的觀念便也就隨之變化,觀念一變,行爲處事自然也就跟着變化了。

所以,後來,當翁瑞午提出要和她結婚給她名分時,她脫口而出的竟是那句:“得知會他們,他們同意了,我們就結婚,不同意就另說。”

翁瑞午聽到她的這話時愣了許久,他有點恍惚:這話,竟是一直標榜活自己的陸小曼所說?

翁瑞午向來尊重陸小曼,於是,他便真的擇日問香光、國光、重光道:“你們的母親已經去世,你們也不要太難過,就讓陸小曼來當你們的母親,好嗎?”

翁香光聽完這話後只低頭道:“讓我想幾天吧!”

之後,陸小曼便寫信給遠在美國的翁瑞午的兒子翁誠光,她在信裏用非常和善的語氣徵求他的意見。可她最終得到的答覆竟是:“我自己忙着結婚,家裏的事我再也不想知道!”

很顯然,翁瑞午所有的孩子都不同意兩人結婚。

翁瑞午

換做以前的陸小曼,她定然會毫不猶豫地說:“婚姻是兩個人的事,哪管那許多!”可此時的陸小曼畢竟已不再是以前的陸小曼了,所以,這一次,她竟在未得到他們支持的情況下,選擇了不與翁瑞午結婚。

陸小曼知道,這是孩子們在用自己的堅持捍衛他們母親的名分。

後來的後來,即便陳明榴已死去多年,即便翁瑞午依舊會不時地提起結婚的事,但陸小曼卻再也未動過結婚的心思了。顯然,這是陸小曼第一次學着去對抗自己的“人慾”,並未完全隨着心裏的慾望做決定。

只是,每次在填各種表格時,陸小曼總在家庭成員一欄裏寫上“翁瑞午”。

除了沒有名分的苦,晚年陸小曼還面臨着翁瑞午的背叛,他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與她的義女廝混了。或許是因爲這樁事的打擊罷,陸小曼竟在被人問及自己對翁瑞午的感情時道:“我和瑞午只有情感,沒有愛情。”

但即便發生了這許多,翁瑞午病後,陸小曼依舊親自前往照顧。可以說,此時的陸小曼已經完全不是以往那個隨着性子做事的女子了,她開始逆人慾,也就是真正順其自然地活自己。

翁瑞午過世後,陸小曼將他和妻子陳明榴還有翁家先祖的牌位放在家裏供奉,有時候她還經常拿着翁瑞午的牌位呆呆坐着看,一看就是一下午。

在生命的最後幾年裏,陸小曼成功戒掉了鴉片,她甚至以高齡外出做事養活自己。實際上,此時的陸小曼依舊可以不幹活依靠翁香光的資助生活,可她卻偏偏選擇了自食其力。這種選擇,實際並不是被逼無奈,而是她通透之後所做的選擇。

只可惜,陸小曼的通透,終究來得有些晚了。

1965年,陸小曼因病辭世,享年年僅63歲。離開那天,陸小曼身上只穿了一件破棉襖……

因爲沒有親人子女,陸小曼的骨灰最終下落不明,直到過世二十多年後,她的侄女才爲她做了個衣冠冢下葬。

陸小曼的結局無疑淒涼,可這淒涼的“果”,多少是她自己種下。相比無數因爲時代而招致的悲劇,陸小曼的悲劇卻幾乎完全是她自己一手造成。

在陸小曼死去近半個世紀後,翁香光在被採訪中提及陸小曼時竟極其激動地反問向記者:“爲什麼陸小曼要跟有妻子有子女的男人好呢?”

只這一句話,世人便知道了,原來,即便已經到了耄耋之年,翁香光也依舊對陸小曼滿是怨恨。而相比翁香光的對陸小曼的滿是怨恨,世人對她則多是指責和不能理解。

不得不說,陸小曼用自己任性的一生昭示世人:順其自然,並不是順應人慾,而應該是逆人慾。

張三丰說:“順則爲人,逆則爲仙”,真正的修行當是逆人慾,也只有真修行,才能帶來好的福報。生而爲人,當有去對抗人慾的能力,如此,方可真正順其自然地活好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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