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想到麥當勞時,你會想到什麼? 是巨無霸漢堡,是麥樂雞,還是蜜桃派?可最近,一部剛剛上映的港片,卻刻畫了這樣一羣社會邊緣人士:他們白天在外勞作,晚上回麥當勞睡覺休息。影片在香港金像獎上奪得十項提名,既有名導加持,也有巨星助陣。 題材本身,就感動了無數觀衆。 這部片,也有一個好聽且詩意的名字——

《麥路人》

I'm Linving It

2020.9.17

本片的主創陣容,雲集了當下港片的中堅力量。

監製鄭保瑞,是港片大師杜琪峯的得意門生。

《狗咬狗》、《意外》、《殺破狼2》等口碑之作都是他的作品。

導演黃慶勳是鄭保瑞的徒弟。

他一直輔佐鄭保瑞,多次擔當副導演,《麥路人》是他首執導筒、全權操刀的作品。

演員方面,用羣星璀璨來形容,一點不爲過。

男主郭富城,名列“四大天王”之一,近年來主攻演藝,讚譽頗豐。

女主楊千嬅,粵語歌壇實力唱將,最近因爲《處處吻》再度翻紅大江南北。

楊千嬅與郭富城

有此二位影視歌全能藝人坐鎮,本片還吸引了不少金牌綠葉的加盟。

萬梓良、鮑起靜、張達明、苗可秀……各個都是久經考驗的老戲骨。

萬梓良、張達明《麥路人》的創作靈感,來源於香港一個真實的新聞事件。一位老婦人夜宿伏案在麥當勞的桌椅上,不料卻意外猝死。

當大家發現她早已沒了氣息時,距離她的死亡已經過去了七個小時。

其間,不斷有顧客從旁經過,甚至在擁擠的人羣下,與其拼桌而坐。 但誰都沒有發覺她的死亡,只當她是睡着了。

現場圖片

除了哀嘆生命的脆弱外,也不難發現一個現象: 這樣的“麥難民”,在香港早已見怪不怪了。

這些社會邊緣人士,是否已經形成了一定的規模?

24小時營業的快餐店

已然成爲社會邊緣人最後的庇護所

導演黃慶勳深以爲然,便調查並創作了這樣一個故事:

在一家麥當勞裏,生活着一羣形色各異的“社會邊緣人”。

白天他們各忙各的,晚上來到這裏聊天休憩。

阿珍是一家酒館的駐唱歌手,唱功平平,並不出挑。

年輕時候,還跑過一些大場,如今卻也人老珠黃,只得呆在小酒館裏忍氣吞聲。

楊千嬅 飾 阿珍

“媽媽”是個年輕的寡婦,因爲丈夫意外離世,被婆婆認作是“剋夫命”而逐出家門。

她帶着女兒“小妹”,顛沛流離,終日疲憊勞作,只爲替嗜賭成性的婆婆還債。

劉雅瑟 飾 媽媽

“口水祥”是個不討喜的人。

他身材瘦小,長相醜陋,就連招工都備受嫌棄,連個用武之地都沒有。

張達明 飾 口水祥

與此相對的,則是家庭條件最好的“等伯”

年輕時是個消防員,退休後也算有房子有老伴,怎麼看都不像是能跟麥難民混在一起的人。

直到有天,詐騙集團騙走了老伴所有的錢,一時間接受不了的她,在等伯面前跳樓自殺。

等伯從此精神失常,每晚守在麥當勞,點上一杯水,“等”着老伴回來。

萬梓良 飾 等伯

這些人中最重要的,則是落魄金融家博哥

十年前春風得意,只可惜在商業競爭中破產坐牢,出獄後一蹶不振。

好在,無論貧富,他一直都是個善良的人。

精神上,他幫大家打氣,受了委屈也幫忙出頭。

物質上,會利用人脈幫大家介紹工作,必要時也會拿出自己的積蓄解燃眉之急。

本片所講述的,就是這羣人的悲歡離合……

郭富城 飾 博哥

《麥路人》真的十全十美嗎?

四郎認爲並不。

本片的問題很明顯:

後半段煽情過度、新人導演把控失當、還沒能在現實題材和藝術處理中達到微妙平衡。

但是四郎依然推薦大家去了解這部電影。

原因則在於,這是一部真正探索現實、憐憫社會邊緣人的誠意之作。

《麥路人》的片名,雖然短短三個字,卻大有玄機。

“麥路人”的繁體字體中,“麥”由許多個“人”組成,而“路”中的“口”字,也着實不少。

這一個個密密麻麻的人口,影射的正是寸土寸金的香港。

繁體片名

作爲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城市,相當一部分市民,都難以有處私人的容身之所。

家裏連處伸腳的地方都沒有,又何苦自討沒趣,斥巨資買一張睡覺的牀呢?

倒不如一起來到街上,來到這一家家全天候營業的快餐店,讓它們成爲新的寄託。

一方面,我們可以把這看作是受生活所迫的無奈;

但從另一角度看,這何嘗不是對舉步維艱的生活環境的變相控訴?

片中燈火通明,實則暗流湧動的香港

《麥路人》通過呈現這些人的生活,直衝要害,反映了諸多社會問題。

比如“媽媽”的故事。

丈夫外出打工意外身亡,又與她本人有何干系?

在婆婆眼裏,她的寶貝兒子,正是被眼前這個瘟神連累致死。

爲此,婆婆嗜賭成性,瘋狂向高利貸借錢,讓被其逐出家門的兒媳替她打工還債。

被一同逐出家門的“小妹”

婆婆還爲這場剝削,定下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剋夫。

一邊願打,另一邊也願挨。

“媽媽”爲了還債,不惜賣身,也要挽救眼前這個將自己逼入絕境的婆婆。

“剋夫之命”——一個已然被時代拋棄的迷信糟粕,卻恰恰把一對婆媳栓的死死的。

“媽媽”的悲劇,終究還是悲在了封建禮教。

賣身還債的“媽媽”

另一場悲劇,來自等伯。

那位被詐騙分子坑走全部財產,最終惱怒之下跳樓的老伴,影射的正是老年詐騙問題。

近年來,無數雙毒手,漸漸伸向了甄別能力尚未完善的老年羣體。

他們生活枯燥乏味,或許騙子的幾句關心問候,就能讓其徹底淪陷。

當今社會,這樣的案例屢見不鮮。

而在等伯身上,我們才能真真切切體會到詐騙本身帶來的慘痛後果。

精神失常的等伯

哭嚎着要進門

《麥路人》片名的第二層含義,則在於它的讀音。

在粵語中,“麥”與“陌”相似,麥路人也等同於了“陌路人”。

而這個片名,同時又兼具着“同是天涯淪落人”般的古韻。

社會批判外,又如何能讓這些被生活折磨的人顯得生靈活現呢?

“麥路人”們

對此,本片分別作出了“殘酷”與“溫情”的詮釋。

《麥路人》最讓四郎印象深刻的橋段,來自於結尾。

“媽媽”死後,博哥和阿珍接下了撫養“小妹”的重擔。

小妹揹着書包,與門外的博哥和阿珍依依惜別,大人再三叮囑,小妹也說會在裏面照顧好自己。

此時,觀衆都以爲,小妹是去上學了。

誰知,下一個鏡頭對準了門匾,原來這裏是孤兒院。

本以爲博哥和阿珍會一直撫養小妹長大,可沒想到,生活拮据的二人,還是向物質低下了頭。

曾經母女間的甜蜜過往

也隨着媽媽的離世而消逝

作爲現實題材,《麥路人》總是這樣,在悄無聲息中呈現生活中最爲殘忍的一面。

有次,大家偶遇了博哥曾經的下屬。

曾經馬首是瞻的手下人,如今成爲了吆五喝六的老闆,看着落魄的博哥,陰陽怪氣不吝奚落。

當大家自尊心被激起,紛紛打算上前理論時,卻被博哥攔下,全盤認栽。

而博哥此舉,只爲了拿到下屬手中的賞錢,好請大家喫頓大餐。

獨自吸菸的博哥

總是默默承受一切

如此戳人心窩的橋段,在片中還有很多。

可好在,片中依然不乏溫情。

博哥曾說,自己大學時所學的經濟學理論告訴他:

感情投資是所有投資中,付出最小回報率最高的的投資。

在片中,似乎許多人也知曉並認同這一信條,併爲之努力踐行。

麥路人們的暖心合影

當博哥被查出肺癌後,麥路人們紛紛往紅包裏塞進自己僅有的積蓄,打趣着遞給博哥。

阿珍爲了給博哥治病,賣掉了自己所有珍視的演出服,卻依然還差300塊。

阿珍沒有辦法,只得跟買家說明了一切,對方也補齊了剩下的錢。

麥路人所在的街道,常年樹立着一個冰箱,美其名曰“食物銀行”

店家如果當天有賣不完的食物,都會存放在這裏,供需要的人果腹。

“食物銀行”

這些暖心的細節,也讓這部現實題材作品,瞬間有了溫度。

畢竟,有影的地方,自然也有光。

看到《麥路人》這樣的港片,四郎不免心生感慨。

如今人們常說,港片已經不復當年的輝煌,逐步走向沒落。

這話或許屬實。

畢竟,通過郭富城和楊千嬅這樣老派的主角配置,足以看出當下香港電影的青黃不接。

但與此同時,四郎也不得不佩服香港電影人的勇氣。

雖說巔峯已過,但港片對於社會邊緣人士的關懷,依然還在。

有聚焦老年同志羣體的《叔·叔》;

有對妓女進行細膩刻畫的《三夫》;

還有聚焦中年癱瘓人羣,與社會地位卑微的菲律賓女傭的《淪落人》。

無論巔峯或失意,港片的初心也始終沒變過:

關心邊緣人羣,關懷社會失語者,爲他們發聲。

《叔·叔》劇照

雖說本片依舊存在着拍攝方面的問題,但能做到這一點,必定是值得鼓勵的。

關心這羣常常被忽略的人,也同樣是對觀衆自身的鞭策。

或許我們身邊沒有麥路人,但也一定會有落魄者。

而對於這些面臨着窘迫生存狀態的人,我們的關懷和問候是否已經達到了呢?

這正是《麥路人》向觀衆提出的疑問。

本片鏡頭一覽

就讓那些殘忍的橋段,永遠封存在電影裏。

真正的現實,還是需要愛的接力,去傳遞,去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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