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音唱片店

聽音樂的載體是不斷進化的,音樂唱片情懷是一代人的記憶,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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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有家唱片店“小宋CD”,老闆宋一壯是廣東人,2000年來到武漢做生意。他說自己是新武漢人,人生超過一半的時間都在這座城市。

秋天,武漢的大學生陸續回到分別大半年的校園。很多學生是先拖着行李箱來他這裏“報到”買唱片,纔回學校的。還有學生因爲沒法出校,就請宋一壯郵寄給他們。

新冠肺炎疫情讓“小宋CD”停擺了三個多月,在此期間宋一壯一家也經歷了“0收入”的艱難時期,原本三家店面的“連鎖店”縮減爲獨此一家,還是靠房東免了三個月租金才活下來。

20年堅持開一家唱片店是什麼感受?“年輕的小宋變成了老宋、宋叔叔”,然後看着好多“死忠粉”從讀書、工作、結婚到帶着娃來買唱片。

“我的店除了賣唱片,還有點人情味兒。我除了掙那點錢,還‘掙’了他們的人。”老宋說。

逛唱片店跟老闆聊聊天

29歲的武漢姑娘阿鼓是一個超級唱片迷,上學時就是“小宋CD”的常客。畢業後去其他城市工作、旅行,阿鼓必定會打卡當地的唱片店。

今年由於疫情的影響,實體唱片店受影響較大。蝦米音樂編輯部“環球音樂地圖欄目”,推出《必去中國唱片店盤點》,就是阿鼓多年收藏的體現。這張“唱片店地圖”有不同城市的特色唱片店,還有店主親自推薦的唱片。

“逛唱片店聽歌,跟你用手機聽歌感覺是非常不一樣的。手機裏你聽的很多是大數據算法推薦的音樂。去唱片店,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像開盲盒一樣,挑一張你沒有聽過的,覺得還不錯,也可以跟老闆聊聊天。”阿鼓覺得,逛唱片店,可以真正達成 “跟音樂的連接”。

聊起發生在唱片店的故事,唱片迷的回憶都是收不住的。隨便提起一座城市,阿鼓都能迅速開啓與之有關的唱片店記憶。

比如在北京工作時,阿鼓經常去鼓樓那兒的“獨音唱片”。某天在附近喫火鍋,阿鼓中途想去衚衕裏找洗手間,意外發現一家專做金屬樂垂類的唱片店“666”,且和她愛去的“獨音唱片”相距不到200米。

“我當時就好欣喜,有一種發現寶藏的感覺。”阿鼓之後和朋友經常一起“入坑”,朋友在那家唱片店收藏了總價值上萬元的金屬樂黑膠唱片,“那個朋友從北京搬家到南京,黑膠唱片的運費就花了一大筆錢”。

阿鼓提到,一家藏在大連某居民區裏的唱片店“B-SIDE”,處在面積不足20平方米的負一層。“你可以看到他的分類裏,獨立搖滾、爵士佔據了整體唱片量的一半。每個唱片店其實都是老闆偏好的投射”。

有一個叫“斑馬”的網友說,和其中一家唱片的老闆認識十幾年,甚至老闆都是自己求婚現場的一個見證人。“現在很少機會見面,但還在他手上買碟——這習慣不好改,也沒準備改了”。

“斑馬”還提到“搖擺廊”唱片店。“大學時在這裏打了兩年多的工,當年掙的那點血汗錢,老陸剛遞給我,還沒在褲兜兒裏捂熱,就又交還給老陸了。他也是我聽爵士的引路人,現在沒事兒還在微信上叨叨兩句。唱片店,多美好的名字,依然帶着點old school的調調”。

城市音樂氣質是年輕人對潮流的接受程度

阿鼓說,製作《必去中國唱片店盤點》的“唱片店地圖”,詢問各唱片店老闆意願時,也有“拒絕曝光”的。“有些小衆一點的唱片店,唱片都是靠老闆‘人肉’揹回來的,從收藏愛好者變成唱片店老闆,他可能不太願意放在公開推薦單裏。有一個南京唱片店的老闆就‘拒絕’我了,他覺得這些收藏品是固定的受衆或者愛好者纔會去買,不希望有太多人‘打卡’。”

作爲每家唱片店的“靈魂人物”,店主的態度決定了一家店的氣質和底色。

位於北京鼓樓東大街的“獨音唱片”,成立於2011年,目前是國內最具影響力的獨立搖滾唱片店之一。“獨音唱片”除了是一家唱片店,同時也是一個獨立廠牌,9年來發行了上百張唱片,包括痛仰樂隊、旅行團樂隊、反光鏡樂隊、盤尼西林樂隊的唱片。

獨音唱片的老闆郭誠,在開店前曾是音樂公司職員。他對自家唱片店員工的基礎要求:在一年內必須把店裏的唱片都聽完,不能只瞭解自己喜歡的音樂種類,否則無法很好地給顧客推薦唱片。

郭誠說,擺在唱片店裏的上萬張唱片,都是他自己一點點聽下來、選進去的。一些顧客來,也許沒找到自己想要的唱片,“但是我們可以推薦一個類似的音樂,他可能覺得也挺有收穫,而不是白跑一趟”。

在郭誠的眼中,從前大家對一個城市音樂氣質的理解或許是有鮮明符號的,現在城市音樂都是開放式的,多元化的。如今構成一座城市音樂氣質的元素,是年輕人對音樂、對潮流的接受程度。

開在北京西城區冰窖口衚衕的“福聲唱片”,專注收集分散在全國各地的原創音樂。福聲唱片老闆王卓輝,特別推薦了立冬樂隊的首張同名專輯《立冬》,“運用吉他、貝斯、鼓、手風琴刻畫出來自大西北的真情與希望,惆悵和憂傷”。

獨立音樂文化正在被更多人關注

在一個人人都用App聽音樂的年代,線下實體唱片店處於怎樣的生存境地?

幾個唱片店老闆都不約而同地提到一點:堅持下來的唱片店很少,但當下已經比原先的境遇改善很多。依然有很多人願意迴歸唱片店,享受這個空間的一切。

“小宋CD”在武漢20年間經歷了十多次搬家,原因各有不同。其中最短命的一家店,僅僅存活了40天。

不過宋一壯選店址的宗旨一直沒變過:希望和年輕的學生羣體在一起。

武漢疫情暴發前,宋一壯剛好帶妻兒回廣東老家,之後就在老家滯留了三個月纔回武漢。“5月人們慢慢敢出門了”,唱片店的生意才一點點恢復起來。

王卓輝說,從2月到3月,福聲唱片店的客人數量幾乎爲0,“這些客人基本是通過線上找我們來買東西,到4月底纔好一些”。

這些唱片店老闆都提到,當城市秩序重新步入正軌,一些暫停許久的音樂演出開始恢復,唱片店才真正迎來轉機。

宋一壯說,如今他在店裏的狀態是,喝喝茶,和客人們聊家常。“聊聊最近的工作、婚姻、小孩……除了買碟,更多是大家很長時間沒見了,想見個面。所以這個店能活下來,也是因爲有很多這樣的人。”

走過國內那麼多家唱片店,阿鼓感慨,大部分店主都是“爲愛發電”。“也就維持自己基本的運轉,很難有比較大的結餘。這兩年類似《樂隊的夏天》等綜藝火起來之後,買唱片的人也比以前更多一點,關注黑膠唱片文化的人也變多了”。

阿鼓表示,獨立音樂的唱片文化,更多是跟演出結合在一起的。“因爲大部分都是樂隊巡演,巡演結束之後會有籤售,籤售之後賣自己的唱片,賣自己的周邊,這樣慢慢去帶動”。

而製作“唱片店尋寶地圖”,對於阿鼓而言,也是希望城市中越來越多人感受實體音樂唱片的魅力。“從黑膠到磁帶到CD再到現在的數字音樂,聽音樂的載體是不斷進化的,音樂唱片情懷是一代人的記憶,一直都在”。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沈傑羣 來源:中國青年報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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