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瀘州的老市中心樓頂喝啤酒,啃土雞腳。

鄒四說,滷你媽二十分鐘,滷不耙啊,啃半天都啃不完。我說,經濟下行,一根雞腳杆啃半天,搞下去兩瓶啤酒,哪裏要不得嘛?鄒四的朋友湊上來遞煙,拿了根雞腳杆,說,再來點洋酒混起喝不?櫃腳的,真貨,沒擺在面上。

鄒四仗義,說,你生意都這麼錘子了,我們就喝啤酒算了。

一些女娃兒喝麻了,在中間一躥一躥地跳舞。有夜風颳來,我覺得刮到肚皮裏去了,肚皮裏頭沒得啥子東西,風也就沒個着落,涼颼颼地跑。

我說,整點煮啤酒嘛。

瀘州的煮啤酒,是啤酒哐哐哐倒在銻壺裏頭,加枸杞和紅棗一起煮,燒開以後兌進去幾瓢水醪糟。後勁大,人醉得不知不覺。

鄒四朋友說,啥子煮啤酒哦?我這是酒吧,酒吧不是大排檔,大排檔不是酒吧。

他喝多了,話顛來倒去地說,說成了詩。

我跟鄒四渾身酒氣坐在了白馬街的咖啡店,小曾來找我們,先伸出二指去探鄒四鼻子底下。鄒四驟然活轉過來,說,曾浩,你請我們兩個哦。小曾說,哪裏存在喃,就去買了三杯咖啡過來,又切了個比豬兒糠還難喫的麪包。

我們像啃滷雞腳一樣啃那個艱澀的麪包,看面前的白馬街籠罩在夜色中。一個拉廢紙殼的老頭從底下經過,背佝得厲害,頭要點地,像拉一艘鏽船。

鄒四說,旁邊幾家廢品收購站。你說這種咖啡店爲啥子要開在這裏,讓喝幾十塊錢咖啡喫豬兒糠麪包的人上人觀望人間疾苦?

分手以後,我依然覺得癆腸寡肚,找了家還開着的豆湯麪喫了一兩。豌豆稀耙,滷過的肉臊子切成小丁,湯頭的油封得很厚,麪條爽朗。

油封厚點是對的。白馬街的人喫了生力氣,大家各有各的船要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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