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家大丫頭滿腹心事地望着桌上的珠寶和財物,神情有些恍惚。她簡直不敢相信,滿滿一桌子璀璨的東西都是給她的。不,是給她父母的。

這是彭家的聘禮,有了聘禮,她就是名花有主的人了。兒丫頭很清楚,自己不是名花,她是窮人家的孩子。兒這個姓氏本來就很稀缺,因爲稀缺,她家在村裏沒什麼親戚,日子過得緊緊巴巴。她是老大,下面還有好幾個弟弟妹妹,父母都是平民,能養活他們就不容易了,漂亮衣服和首飾,兒家大丫頭從來沒想過這些。

兒丫頭是個懂事的孩子,洗衣,做飯,幹農活,照顧弟弟妹妹,她無怨無悔地做着一切,一做就是十幾年。這不,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張媒婆給她介紹鄰村的彭家。張媒婆說,彭家在村裏也算是上等人家了,有幾十畝好地,兒丫頭嫁過去就可以喫香的喝辣的。

喫香喝辣,兒氏沒想過。她的要求不高,只要人勤快,對自己好就行了,至於家境嘛,反正自己家也不是大戶,對方窮富都無所謂,人好是最主要的。可是,她要嫁的這個彭老生長相怎樣,人品如何,她一概不知。張媒婆說的天花亂墜,她不知道有多少可信度。父母也曾提出過要兩個人見見面,卻因爲各種原因一直沒實現。

不想了。兒氏站起來。哪怕他長得醜八怪,已經收了人家的聘禮,就是彭家的人了,不能更改。兒氏轉身出屋,拿上幹活的東西去村邊舂米。

村邊舂米房裏,兒氏一邊幹活一邊望着周圍的景色。東邊的月亮已經升起來了,西邊的山頭上太陽才正一點點落下。天上的雲紅紅的,像是藍天姑娘羞澀的臉蛋兒,各種鳥雀、蟲子都卯足了勁兒做夜幕前的歡騰。真美!兒氏心裏有一絲歡喜。

這麼好的傍晚,幹起活來也心情舒暢。不過,她還是加快了速度,這時候的天說黑就黑。還有最後一點米,舂完了再回家。兒丫頭決定加加班。她經常一個人到村外的舂米坊幹活,有時也會披星戴月,她已經習慣了。

兒氏加緊幹活,根本沒注意一個男人的身影正悄悄向她靠近。就在她收拾好米袋子準備回家時,那個男人忽然竄出來,抱住兒氏。

“啊!”兒氏驚叫一聲,一邊掙扎一邊喊,“你是誰?你要幹什麼?”她想反手給身後的男人一巴掌,可她的胳膊和整個身體都被這個男人抱住,動彈不得。

男人嘿嘿笑着說,“你是兒家大丫頭吧,我看你很久了。”

“你到底是誰?你想幹什麼?”兒氏生氣地掙扎着。

“我是你的郎君。”男人笑嘻嘻地回答,邊說邊把臉蹭上去。

“你胡說!”兒氏怎麼也不能相信,在這個熟悉的磨坊裏,這個欺負她的男人居然是自己的未婚夫。她幻想過無數次彭老生是個什麼樣的人,各種情況她幾乎都想到了,只是沒想到他會這樣。

“我真是彭老生。”男人一邊說一邊解兒氏的衣服。

聽到“彭老生”三個字,兒氏平靜下來。她正色說道,“我們雖然定了親,但因爲各種事情耽誤,兩家還沒有見面。你想見我,爲什麼不名正言順地見?何必這樣偷偷摸摸?”

彭老生被問得啞口無言。他早就想見未婚妻了,可是,總有原因讓他見不到。

“反正不久我們也就成親了,不如……”

他已經偷看兒氏很長時間了。她幹活時的神情,看太陽時的俏皮,還有額頭上的汗滴。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讓人着迷,她表現出來的女性活力讓他不能自已。他忍不住跳出來,抱住她,親吻她。

兒氏極力反抗着,掙扎着,喊叫着,“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我們還沒有成親!你這是欺負人!你再這樣我寧肯一死了之。”

被色迷住了心竅的彭老生哪裏聽得進去,他一隻手用力地捂住兒氏的嘴,一隻手使勁扯她的衣服。可是,經常幹活的姑娘就是有力氣,彭老生居然沒有沾到便宜。他生氣了,順手拿起地上一根木棒向兒氏刺去。

兒氏慘叫一聲倒下,彭老生猛然醒悟過來。她死了?彭老生丟下木棒,呆呆地望着兒氏。月光掩映下的舂米房一片血腥。

兒氏用盡全力睜開眼睛。藉着月光,她用微弱的聲音質問彭老生,“我做錯了什麼?我留着清白的身子本來是想在結婚的那天給你,誰知卻被你殺死。我死的冤枉,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兒氏死了,彭老生嚇壞了,他撒腿就跑。可是,跑了沒幾步又折回來。他脫去兒氏身上的衣服,抱着它們走了。

彭老生沒敢回自己家,而是去了叔叔家。他一口氣把剛纔的事情告訴叔叔。叔叔覺得他在說夢話。

看到叔叔不相信,彭老生把抱在懷裏的衣服給叔叔看。“這是她的衣服,我真的殺了她。”

“造孽啊!”叔叔恨不得扇彭老生兩耳光。“她是你媳婦,你怎麼可以殺了她!你這樣做,老天爺也不會答應的。”叔叔執意拉着彭老生投案自首。

這件事很快震驚了北魏。儘管北魏是少數民族建立的國家,受儒家的影響還不是很深,但人命關天,彭老生的行爲也很惡劣。最後的審判結果是,彭老生雖屬自首,但情節嚴重,影響惡劣,判處死刑。兒氏冤死,賜名“貞女”。

現代律師解讀殺人案時說,很多情況下的殺人是是情急之下失手。《北史》記載,兒氏不從,“老生怒而刺殺之”,由此看來,彭老生殺人不是情急之下失手,而是因生氣而殺人,是故意殺人,判處死刑也是罪有應得。

歷史長了,難免會出現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這個記載於《北史烈女傳》的故事該怎麼評論,請各位大神發表一下意見。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