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認爲是現代哲學創始人的17世紀的哲學家笛卡兒,曾經在他視爲重要真理的名言中表達了我們上述的主要錯誤:“我思,故我在。”這是他因應一個問題而找出的答案,那個問題是:“有什麼事情是我可以絕對確知的?”

他理解到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始終都在思考,這是毋庸置疑的,因此他就把思考等同於本體,也就是說,把本我的身份認同,等同於思考。

他找到的其實是小我的根源,而不是最終的真理,但是他絲毫不知情。

將近三百年後,另外一位知名的哲學家看出了那個名言中,笛卡兒和其他所有人都忽略的端倪。這位哲學家的名字叫沙特。他深入探討笛卡兒“我思故我在”的名言,然後突然領悟到,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 是:“那個說‘我本是’的意識,不是從事思考的意識。”

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呢?當你能夠覺知到你自己在思考,那個覺知就不是思考的一部分。它是一個不同向度的意識,而就是那個覺知在說“我本是”的。如果在你之內除了思想之外別無他物,你就根本不會知道你在思考。你會像一個做夢的人一樣,不知道自己在做夢。你會認同於每一個思想,就像做夢的人認同夢中的每個景象一般。

很多人其實就是那樣生活着,像夢遊者一樣,受限於老舊的功能失調的心智模式,繼續不斷地重新創造相同的噩夢般的現實。當你知道你在做夢的時候,你就在夢中清醒了,另外一個向度的意識進來了。

沙特的洞見影響深遠,但是他自己還是太過認同于思考,以至於無法瞭解他洞見的重要全貌:一個正在浮現的新向度的意識。

有很多人是在生命中的某個時期,在悲慘的損失之後,才經歷到這個正在浮現的新向度的意識。

有些人失去了所有的財產,有些人喪失了孩子或配偶,或是失去了他們的社會地位、名譽或是身體機能。

有些情況是,經由災難或戰爭他們同時失去了以上所有的東西,然後發現他們一無所有。我們可以稱這種情形爲“極限狀況”。

他們以前所認同的所有事物,所有給他們自我感的,都被拿走了。然後,事出突然並且不可思議的是,原先他們感受到的極度痛苦和強烈恐懼竟然撤退了,隨之出現 的是神聖的臨在感,一種深沉的平安與寧靜,以及從恐懼中完全的解放。

這個現象對聖保羅來說一定很熟悉,因爲他曾說:“神的平安是超越所有理解的。”它看起來的確是一種不可理喻的平安,經歷到它的人會問自己:在這種情況下,我怎麼可能還會感到如此平靜?一旦瞭解到小我的真面目和它運作的方式,答案就很簡單了。

當你認同的形相、那些給你自我感的東西崩潰瓦解或是被剝奪了,這會導致小我的崩潰瓦解,因爲所謂的小我就是與形相認同。當沒有任何事物可以讓你認同的時候,你是誰呢?當你周圍的形相全都瓦解或是死亡迫在眉睫的時候,你的本體感,本我感,就從形相的束縛中解放出來了:靈性也從物質的束縛當中被釋放了。

你領悟到你真正的身份是無形無相的,是無所不在的臨在,是在所有形相、所有認同之前就存在的本體。你瞭解到你真正的身份就是意識本身,而不是意識所認同的那些事物。

這就是神的平安。你本質的最終真理,不是你是這或你是那,而是“我本是”。並不是每一個經歷到巨大損失的人都會體會到這樣的覺醒過程:從與形相的認同中解離。有些人很快地就會創造一個強烈的受害者的心理形相或念相——無論是情勢下的受害者,還是因爲其他人、不公平的命運,或是神而造成的受害者。

這些念相和它所產生的情緒,像是:憤怒、怨恨、自憐等,會讓他們強烈地認同,而這也會立刻代替那些在損失當中瓦解的其他認同。換句話說,小我很快就找到了一個新的形相來認同。這個新的形相事實上是極端不快樂的一個形相,但是小我卻不在乎。無論是好、是壞,只要它有個身份就可以了。

事實上,這個新的小我會比舊的小我更緊縮、更僵化,而且更不可理喻。當悲慘的損失發生時,你不是抗拒它就是順應(yield)它。有些人變得尖酸刻薄或是怨天尤人,有些人則變得慈悲、智慧並充滿愛。

順應指的是在內在接受事物的本然(whatis)——你對生命是敞開的。抗拒是一種內在的收縮,更加堅韌了小我的外殼——你是封閉的。

在內在的抗拒下你所採取的行動(我們可稱之爲負面的)將會產生更多外在的抗 拒,宇宙也不會站在你這邊,生命也不會幫助你。如果門窗都關閉了,陽光是無法照耀進來的。當你內在能夠順應、能夠臣服的時候,一個新向度的意識開啓了。

如果有可能或必須採取行動的話,你的行動將是和整體一致,而且具有創造力的智性會支持你。這個具有創造力的智性,是在內在敞開的狀態下與你合一的那個不受制約的意識。周圍的情勢和人們都會開始幫助你,與你合作。巧合自然地發生了。如果當時不能採取任何行動的話,你會在隨着臣服而來的平安與內在定靜中安歇,在神之中安歇。

轉自:張德芬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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