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鈕鈷祿·若若

宋朝多數女子是沒有名的,蘇軾的三姐以“八娘”稱呼,母親程夫人,祖母史夫人,也是有姓無名的。譬如王弗嫁給蘇軾,一般稱之爲蘇王氏稱呼。

古代女子嫁夫從夫,冠以夫姓再正常不過了。

有趣的是,蘇軾的兩妻一妾都有名有姓,妻子王弗,續絃王閏之、侍妾王朝雲,皆由蘇軾量身取名,可見他對妻妾的寵愛無以復加,她們的名字也隨着蘇軾的傳奇故事千古傳頌、流芳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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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是心上輕柔的月光,千年盛放

蘇軾在《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中道: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王弗去世十年後,蘇軾寫給妻子悼亡詞。這首《江城子》開了悼亡詞之先河。

蘇軾與王弗的相識相知相愛,歷史上有很多傳說。

有傳說兩人青梅竹馬,是自由戀愛。詞中描寫的“小軒窗,正梳妝”,是王弗梳妝事的情境,與蘇軾隔窗相望、眉目傳情,而“明月夜,短松岡”,是兩人月夜相會有矮松樹的小山坡的地方寫照。

也有人說蘇軾愛慕王弗。王弗父親辦有私塾,爲了追求王弗,蘇軾捨近求遠前去就讀,兩人故事從“喚魚池”的傳說開始。

還有人說蘇軾與王弗是私訂終 身,蘇父並不同意,但其間剛好得知女兒八妹被虐早逝,幡然醒悟,覺得兒女婚姻應該自己歡喜纔好。

王弗嫁到蘇家,蘇軾並不知妻子通曉詩書。軾每有閱讀,弗必安靜伴之。後軾每有忘記,弗總能及時應答,紅袖添香,兒女雅趣,一段佳話。

得一靈魂伴侶,是千百年來才子佳人共同的夙願。譬如我們熟知的民國的錢鍾書與楊絳、梁思成與林徽因、魯迅與許廣平、沈從文和張兆和等佳侶,他們都曾有過令人豔羨的愛情故事在百年後被人文字傳記,如果大家喜歡才子佳人,追憶民國往事,僅一杯咖啡小錢就可以將《民國愛情:若無相欠,怎會相見》帶回家,點擊鏈接:

在蘇軾眼裏,王弗的好不僅僅於此,她還明事理、洞世情。

蘇軾上任鳳翔時,王弗叮囑道:“現在離開父親,沒人多拿主意,凡事謹慎”,有一次,蘇軾在客廳會話,王弗路過聽見,客離去後便對蘇軾說:“那人說話模棱兩可、任人揣度,不必與他多說?”後又有人來蘇軾家希望結交成朋友,王弗得知後認爲此人目的迫切,今後斷交也會很迅速,結果後來都被一一印證了。

王弗在世時候,對蘇軾的提點、指引不可不多,讓年輕意氣的蘇軾在政治的紛繁複雜中找到方向和目標。

王弗在,萬事可商量;王弗在,心中很亮堂;王弗在,不會走彎路。

王弗心中像明鏡似的,照亮自己也照透他人,引導着蘇軾穩妥往前走

王弗有母親般的溫情寬厚,有姐姐般的溫暖親厚,更有愛人的溫柔純厚。

王弗之於蘇軾,是良伴、助手、知己、愛人,是蘇軾一生中最明亮皎潔的白月光,一生相伴相隨,從不曾離去。

2. 這一生把你寵成我的“老妻”

王閏之是王弗的堂妹。王弗在重病期間,因放心不下蘇軾,便將蘇軾託付給了王閏之。王弗逝世後第三年嫁給了蘇軾。這一年,蘇軾三十三歲,王閏之二十一歲,相差整整11歲。給姐夫做了填房,除了敬慕蘇軾的人品和文采,更是覺得蘇軾可託付終身。

王閏之陪伴蘇軾25年,對姐姐的兒子和自己後來所生的蘇迨、蘇過,“三子如一”,視同己出,給予無微不至的關懷,讓蘇軾一輩子感動。

在蘇軾受到革新派排擠的時候,王閏之一直默默陪伴左右。從杭州到密州、徐州、湖州等地不斷輾轉,再到開封,在蘇軾經歷“烏臺詩案”被貶黃州時,王閏之不離不棄陪伴蘇軾走過這段人生艱難之路。

生活中,蘇軾會大方稱呼王閏之“妻”“老妻”,就像現代男子稱呼“老婆”般自然親切。

蘇軾第一次稱呼閏之“妻”是在《臘日遊孤山訪惠勤惠思二僧》中:“天欲雪,雲滿湖,樓臺明滅山有無。水清石出魚可數,林深無人鳥相呼。臘日不歸對妻孥,名尋道人實自娛。”

千古傳頌的《後赤壁賦》中也有王閏之的影子:“有客無酒,有酒無餚……歸而謀諸婦。婦曰:‘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子不時之需’”。這個“婦”不是別人,正是王閏之。”

“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子不時之需。”就此一句話,就知道閏之的賢惠和寬厚了。急丈夫之所急,爲他備不時之需,可謂用心用情。

什麼是妻,如何爲妻?蘇軾在自己的千古文章中定義了中國式好妻子的模樣。

在《蘇東坡:最是真情味》傳記中,大致又這麼一句話:“‘妻’,就像王閏之那般吧,做事放心,爲人正心,用情真心。”

書中分別對蘇軾的出身背景、成長學習、功名考取、爲官之道、人生蹉跎、愛情婚姻、朋友知己、修禪問道及藝術人生等進行了層層剝繭和深入探究,展現其正直、赤誠、豪情、逸趣、曠達的生命姿態和人生信條——我似樂天君記取,千古風流人物,東坡也。

蘇軾心裏,“妻”是老妻好,老妻才長久。所以他常呼閏之“老妻”,就像現代丈夫親切稱呼“老婆”一樣,彼此信任,不分你我,熟悉得合二爲一。當然,即便是老妻辦了傻事、做了錯事,也不會苛責和計較的。

因“烏臺詩案”蘇軾被捕入獄後,處在擔驚受怕中的王閏之擔心小人從詩文中再次找出蘇軾的罪狀,在又氣又惱中將蘇軾的詩稿進行了焚燬。

蘇軾在《黃州上文潞公書》中追述道:“婦女恚罵曰:‘是好著書,書成何所得,而怖我如此!’悉取燒之。比事定,重複尋理,十亡其七八矣。”致使蘇軾多年的心血付之東流,造成了難以彌補的千古遺恨。但蘇軾並沒責怪王閏,反倒在監獄寫下絕命詩給妻子:“眼中犀角真吾子,身後牛衣愧老妻。百歲神遊定何處?桐鄉知葬浙江西。”

一聲“愧”字,一口“老妻”,蒼涼而悲情,如杜宇啼血,愧疚、懺悔、傷感、失落,訣別時一一傾訴,原來,在生命的盡頭,蘇軾最放心不下的是老妻——王閏之。

再有蘇軾曰:

“昨日一牛病幾死。牛醫不識其狀,而老妻識之。”妻子真能幹,此刻成了“獸醫”。

再曰:“子還可責同元亮,妻卻差賢勝敬通”,蘇軾毫不吝惜地誇讚妻子,自豪有一位好妻。

閏之在,家就在。閏之在,家很暖。閏之在,軾心安。王閏之,蘇軾心中獨一無二的“老妻”。

3. 遇見你,是最美的年華

蘇軾一生所著詩文中所提及的女子,除了原配夫人王弗和續絃王閏之,就數王朝雲次數最多。

王朝雲是蘇軾的妾室。

王朝雲去世時,年僅三十四歲。

王朝雲認識蘇軾時,僅有十二歲,那時蘇軾人到中年。

元豐五年(1082),蘇軾納王朝雲爲妾,王朝雲時年二十歲。

有過愛妻王弗,已有老妻王閏之,蘇軾爲何還要納侍女王朝雲爲妾呢?

這其中有個趣事。據宋代費袞所著的《梁溪漫志》記載,東坡一日退朝,食罷,捫腹徐行,顧謂侍兒曰:“汝輩且道是中有何物?”一婢遽曰:“都是文章。”坡不以爲然。又一人曰:“滿腹都是識見。”坡亦未以爲當。至朝雲,乃曰:“學士一肚皮不入時宜。”坡捧腹大笑。

王朝雲一句“學士一肚皮不入時宜”,完完全全入了蘇軾的心,也入了千千萬萬後來人的心。懂軾者,朝雲也。

蘇軾納朝雲爲妾室,有後來者揣度,既是蘇軾的想法,也是王閏之的想法,家中需要一位助手,蘇軾需要一位紅顏。其過程並不重要,結果才最重要。

第二年,王朝雲產下一子,蘇軾心生歡喜,爲其取名“遁”,遠離旋渦、歸隱山林,希望孩子平安、健康、喜樂,如此就好。但事與願違,元豐七年(1084),蘇軾在轉任汝州團練副使的途中,蘇遁中暑不治夭折,朝雲肝腸寸斷,蘇軾哀慟不已。

此後,不能從悲痛中拔出的朝雲開始修禪問佛,與蘇軾一道修習佛理。

蘇軾再貶謫惠州,前路坎坷,前途未卜,侍女婢女家僕散去,只有朝雲堅定地跟隨蘇軾跋山涉水去了荒蠻之地,並在艱苦的日子裏,成爲蘇軾晚年溫暖的倚靠。

至此後,蘇軾生命中再也沒出現過其他女子,唯朝雲的影子相知相伴。朝雲去世後,蘇軾寫下了《朝雲墓誌銘》《惠州薦朝雲疏》《西江月·梅花》《雨中花慢》《題棲禪院》等詩文悼念最心愛的女子。

《西江月·梅花》道:

玉骨那愁瘴霧,冰姿自有仙風。海仙時遣探芳叢。倒掛綠毛幺鳳。素面翻嫌粉涴,洗妝不褪脣紅。高情已逐曉雲空。不與梨花同夢。

後來,蘇軾在王朝雲墓前建造了一座“六如亭”,並撰了一副對聯:“不合時宜,惟有朝雲能識我;獨彈古調,每逢暮雨倍思卿。”這不但印證了費袞所輯《梁溪漫志》中“不入時宜”的故事,更是對王朝雲一生的銘記。

曾記得朝雲撥琴輕唱:

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裏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情深出不能自已,蘇軾問何故,答曰:“妾所不能竟(唱者,‘天涯何處無芳草’句也。”蘇軾聽後大笑,“我正悲秋,而你又開始傷春了。”

此情此景下,輕吟這首《蝶戀花·春景》,多麼讓人憧憬,如此浪漫的情境,那麼悠遠的意蘊,這美輪美奐的詩詞,直抵生活美學的真正源頭,讓人瞬間體會到平凡世間的雋永深情。

古典詩詞傳承着文化,積澱着歷史,對於心靈的一種滋養與美育,也是中國文化的一種載體,在潛移默化間給予中國文化以深遠的影響。

找尋我們失去的詩意和情感,對經典的渴望和領略,我們可以在這套書《中華好詩詞》裏得到滿足: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那時花開,那時花落。

朝雲,像一團似火的紅玫瑰,盛開在皚皚嚴冬裏,爲苦難中的蘇軾點亮希望後燃燒殆盡,至死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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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弗
王閏之
王朝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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